孤王寡女(405)

苏逸眉梢一挑,“乔占平,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为旁人求情?还不老实交代!”

乔占平叹口气,无力地软趴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苏使君恕罪,我无可交代。”

“陛下。”墨九盯着乔占平的头顶,那个与他来自同一个时代的念头,让她忍不住插了嘴,“我有几句话想问他,可好?”

至化帝不知她什么意思,却未反对。

乔占平也默默地抬头,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墨九微微眯眼,慢慢蹲下身,看着乔占平的眼睛,“告诉陛下谁指使你的,有那么难吗?陛下向来赏罚分明,你坦白从宽,将功折罪,说不定还能留条性命哩?”

都以为她想帮着审讯,可这时,她话锋一转,却小声问:“你哪个学校毕业的?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难道你不懂?”

乔占平双唇紧抿着,怪怪地看着她,不吭声。

见他似乎不明白,墨九皱了皱眉,又用只他听得清楚的声音,含糊地喃喃道:“这不是在演电视剧,你不说实话,要的可是命,再死一次,你也未必能穿越回去,是不?依我说,你何苦来哉?有那样的本事,做点什么不好。到底为什么要受人掣肘?”

乔占平身子僵硬着,面上血迹未干,可声音却平静,还带了疑惑。

“我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不明白?墨九眼睛微微一眯,“阿拉伯数字明白么?”

乔占平看着她摇了摇头,眸光里一片迷茫。

审讯着他的样子,似乎不像作假。墨九也迷茫了。

若乔占平与她来自同一时代,见到故乡人,听到她那些话,应当不会这样淡定才对?这说明什么?墨九眸光微微一闪,“最后一句,乔占平,为了尚雅,你也不应当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说罢她直起身来,轻松地望向至化帝,“这厮果然什么都不肯说。陛下,我问完了。”

至化帝点点头,“钜子辛苦。”

没想到皇帝会这么客气,墨九错愕一下,报以一笑。

美人一笑可倾国,她完全不知这瞬间绽放的笑意短缩了殿内光阴,也蒙住了好些人的视线。

苏逸见众人不吭声,看一眼墨九,“钜子说完,那便该我了。”

墨九瞟着他少年老成的古怪样子,又有点想笑,“苏使君请便。”

苏逸默了默,耳朵根上有淡淡的红,似害羞般挪过面孔,语气再次冷厉起来,“来人,把调查宗卷呈给陛下过目。也让大家知晓,这位乔占平,到底是怎样变成易展风的。”

“喏。”很快便有侍从呈上卷宗。

宦官李福把它捧到至化帝的跟前,恭顺地垂着头,“陛下。”

至化帝面色凝重,就着那样的姿势,静静翻着。

金瑞殿里再次陷入寂静。

皇帝不说话,谁也不敢开口,只听得卷宗翻阅时的“涮涮”声,很轻,很慢,却似含了某种催动神经的东西,刺耳得让人紧张。可苏逸似是受不得这样的安静,趁着皇帝翻阅卷宗的时候,就对着满朝文武复述起卷宗的内容来。

一听,殿内更静了。每个人都大变了脸,尤其是谢忱,随着苏逸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过殿内,他一张老脸慢慢从苍白变成了灰败的姜黄。

那个卷宗内容很详尽,且人证物证皆有。

包括谢丙生如何与珒人勾结,暗中授受,利用转运使职务之便,将监守自盗的大量军备物资转卖给珒人谋利,包括谢丙生案发之后,谢忱为了给儿子善后,与珒人的数次秘密联络,包括谢忱指使乔占平畏罪自杀,逃避审讯,以免应谢丙生的案子被朝廷挖出一个谢家通敌叛国的罪名来……当然,也包括他让乔占平改巽墓机关,用以储存那批军备物资,最后被萧乾找到巽墓,他先是指使刘贯财杀害萧乾灭口不得,其后又转移了军备物资,将其运往北方珒国等等。

另一个便是赵集渡曾四的死,卷宗也有详述。

曾四是个二道古董贩子,偶尔也会与人合伙干些摸金之事。这人在道上跑,平素也机灵得很。乔占平等人在赵集渡逗留,寻找巽墓之时,曾四便已经察觉了他们的意图。他是个要财不要命的,趁着乔占平等人不备,偷偷混入他的队伍,跟入巽墓,结果却摸走了巽墓的仕女玉雕。

卷宗上还说,等乔占平发现玉雕不见时,找到了曾四的头上。可这曾四偷走了玉雕,本该低调些,可他傻,不仅不归还玉雕,反拿他们摸金的事情相要挟。于是为了灭口,谢忱指使乔占平杀了曾经,便夺走了巽墓仕女玉雕。而这个玉雕,至今在谢忱身上,他从来没有只言片语向至化帝交代。

墨九惊了惊,想到那日在曾四家谢忱的多番阻挠,觉得曾四是谢忱杀害的可能性极大,至于巽墓的仕女玉雕么?……不明明在她的手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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