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538)

萧乾眉头紧皱,深深睨着他。

“你是没地方玩耍了?”

宋骜面色一敛,“身为南荣皇子,堂堂男儿,珒人侵我故土,辱我百姓,我若此时不挺身而去,为国而战,往后还怎么好意思出去花天酒地?人家不指着我鼻子骂吗?……萧长渊,你不要小看我。我虽不曾领兵上阵,可与你战上三百回合也是可以的,不信出来——”

他拔剑指着门外,一副要与萧乾单挑的样子。

可他就着那个姿势许久,屋里竟没有人出声。

不是不理会他,是大家都有些怔愣。

这间屋子里的人,基本都是身材高大的将帅武夫,个个都浑身戾气,他们中间大多也都是身怀家国者,平常对宋骜这种混世魔王表面上尊敬,心里其实也有不屑。一个含着金汤匙出身的皇子,投了个好胎,让他可以好吃好喝,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高人一等罢了……就算宋骜进门时说要随军出征的时候,大家也不过以为他以为战争好玩。

然而,他拔剑那一瞬的恢弘力道,却让众人敛了容色。

时下之人,家、国、忠、孝的重要,可一并而论。

国之将亡、匹夫有责这种说头,也是深入人心的。宋骜的样子不像玩笑,他戎装在身的样子也很英武,尤其是他说的那些话,虽然没有多少激昂的言词,却罕见的激励了人心。

以王爷之尊出战,对将士是种勉励。

萧乾还未说话,以迟重为首的几名大将都转了眼。

“萧使君,末将以为……可行。”

宋骜闻言,扬了扬眉,一副得意的样子。萧乾却低低一笑,那声音意味不明,似是允了,又似是根本瞧不上这厮。然后,他慢慢走近,一只手指抚过宋骜出鞘的剑柄,反手一转押在他的脖子上,平静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苍冷。

“殿下,刀子入肉,是会死人的。”

宋骜一怔,弯唇浅笑,“刀子不杀人,因何为刀?”

萧乾定定看他,“你可以选择不见刀,在京都过你的好日子。”

晓得长渊是顾及他的安危,宋骜嘴上不说,心里也懂得是为了两个人这些年的友情。

“本王心意已决。”他眨了眨眼,无辜地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如今去打虎,长渊,你不能不带我玩啊?再说,那手令可是陛下亲自批示的……萧大帅是要抗旨不遵吗?”

萧乾不语,指上的剑身却突地往前一倾,往宋骜的脖子抵去。

一般情况下,人对危险都是有预判意识的,看到刀来不需要考虑就会躲开。可宋骜为示勇猛,居然不避不闪,只拿一双眼盯住萧乾不放,“老子也是不怕死的。”

萧乾掌握着分寸,刀子自然不会真的捅进去。

看这小子真是横了心,他慢慢收回了手,“下去准备吧。”

这日晚间,宋熹在军中设宴为卫*饯行,出征的校将兵士都有酒吃有肉吃,气氛很是热闹。萧乾没有参加宴会,而是与宋骜在湖畔的一个小酒馆里对酌。

没有了旁人在场,萧乾与宋骜说话,更简单多了。

“什么时候转了性子,想上战场了?”

宋骜眯眼一笑,“男人嘛,不上战场哪像男人。”

萧乾不置可否,“真正的理由?”

“操,老子说的理由都是真的。”宋骜瞪大双眼,看萧乾不肯相信的样子,终是摸着鼻子叹息一声,“好,我就承认了吧。听说完颜修那厮长相英俊,作战勇猛……老子不服气,非得把他斩于马下不可。这样行了吧?”

想去打仗,是因为人家比他长得俊?信了才有鬼!

萧乾抿着唇,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疯子。”

“疯就疯罢!”宋骜懒洋洋为他倒满酒,笑道:“反正小爷这辈子该玩的也都玩够了,儿子也有了……就算死在战场上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只不晓得那个该死的小娘们儿,真生下我的儿子,会不会让他认祖归宗啊?娘的,她该不会带去苗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让我儿子做光着身子捡鸟屎玩吧?”

低声说着一串,他未见萧乾吭声,突地奇怪。

“长渊,发什么愣呐?”

萧乾不答,慢吞吞起身,“我先行一步。”

“噫!”宋骜拿着酒壶,目光奇怪地跟着他的身子移动,然后就看见了背后抱着一只猫静静立在身后的彭欣。他想到先前那句该死的话,尴尬一下,放下酒壶,瞪一眼萧乾远去的背影,揉着鼻子道:“咳咳!你来了?吃饭没有?来来来,坐坐坐,我让人给你弄点儿吃的。”

彭欣微垂着头,看他俊气的面孔,神色冷漠,“吃过了。”

这样的相对很尴尬。

在艮墓一夕风流之后,两个人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仅有的几次也是为了孩子之事而起的争执。如今想想,明儿就要离去了,宋骜横下心,反倒少了些羁绊,笑吟吟起身为她拉开对面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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