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625)

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心漪一跳。她惊恐地咬着下唇,目光从墨九凉飕飕的面孔扫向萧乾冷鸷的眼神儿,再瞥向几个侍卫个个愤恨的目光,脚下颤了颤,“扑嗵”一声,跪在满是尘土的路面上。

“奴婢不知姑娘所问何事。若是我姐姐不小心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多多宽恕,我姐姐她性子急——”

“还在装!”墨九沉喝一声,打断她,“快说,你们准备把完颜修带去哪里?又是何人指使你们这样做的?幕后的人是谁?”

“完颜修?”心漪脸上全是不明所以的狐疑,“他不是还在牢里吗?”

一问三不知,墨九已不想听她再说什么了。不管心漪与心涟是不是一伙儿的,事到如今,错信了人的她,已不敢再相信这个看上去无公害的姑娘了。而且,就管不是一伙,两姐妹整日在一块,多多少少也能问出一些情况来。

她垂了垂眸子,“萧六郎,人在这里,你看着办好了。”

一听这话,心漪脸都白了,颤歪歪喊一声,“姑娘……”

萧乾不轻不重地嗯一声,瞥头望向薛昉,“押入大牢候审!”

“不,不要啊!”心漪跪在地上,“嗵嗵”叩着响头,再顾不得平常极为注意的姿容仪态,额头低在泥地上,紧张得身子都在颤抖,“奴婢真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望大帅明察,奴婢之前一直和姑娘在一起,姑娘骑马走后,奴婢就坐在马车里等姑娘,没有见过什么人,也没见过姐姐。大帅,饶命!大帅,饶了奴婢吧!”

牢狱是个什么样子,在这之前心漪不知情,可今儿陪着墨九去了一趟金州大牢,那里的阴暗、潮湿、满地跑的老鼠,仿佛还沾着人血的铁链,各种各样的刑具,让她不敢想象自己被关进去会是什么惨状……

她求饶不停,薛昉皱眉,脚停在她的面前,并不去碰她。

“自己起来!”

心漪眼看求萧乾没有用,哀怨的眼神儿又瞥向墨九。可墨九头一偏,分明就不为所动。她吸了吸鼻子,泪珠子便滚落下来,“哇”一声哭完,她突然匍匐着身子往墨九的身边爬去,一把抱紧她的小腿,哀求不已。

“姑娘救救我,奴婢是冤枉的啊,奴婢真的不知道姐姐犯了何事……姑娘,救救我,救救奴婢!”

墨九望天闭了闭眼睛,没有动弹,也没有推他,只对薛昉凉凉道:“有劳薛小郎了。”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她不想再对心漪多说什么,更不想被她纠缠,薛昉哪里敢任由一个女子在她面前哭哭泣泣?三两步过来,他抓紧心漪的胳膊就拎了起来,顺手推给跟随的一名侍卫。

“带去金州大牢,让陈胖子好好招呼!”

陈胖子便是那个领墨九见完颜修的牢头,这个人看着忠厚老诚,却是金州大牢有名的“招待一把手”,在他的手上染过不少鲜血,也结过不少案子,当然,其中免不了怨假错案。

一个女人的生死不在这些男人的关心范围之内,除了墨九给了心漪一个深深的凝视,心里有刹那的迟疑之外,几个男人早已翻身上马,继续往金州城而去。

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萧乾默默走在墨九的身侧,盯着她冷冰冰的小脸儿,久久,方问:“还在生气?”

“没有!与你气不着。”墨九回过头来,斜斜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道:“你说心漪的样子,像不像在说谎?”

萧乾晓得这个小妇人刀子嘴、豆腐心,看着横行无忌像个恶霸一般,其实有着天生的怜悯心肠。他叹口气,朝她摊手,“把手给我。”

墨九一怔,目光落在那只手上。

他的手长年握剑,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却没有因此而影响美观,每一个细节都很好看。指节修长、肤质干净,显得有力而阳刚,似乎仅凭一只手就能给女人安全感。

可墨九并没有伸手。

她依旧紧握住缰绳,脊背挺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是对他余怒未消,“有什么就说嘛,离得又不远,我听得见。”

萧乾打量着她别扭的脸儿,收回手,卷了卷,复又握在马缰上,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她是不是同伙,审一下就知道了。”

“嗯。”墨九点头,“就怕屈打成招。”

“……”

“我这个人的感觉很准的。心漪这个人,并没有心涟的浮躁与虚荣,性子有些软弱,不像干得出这等轰轰烈烈大事的人。我心底里其实是愿意相信她的。只是……我怕了,不敢再随便相信人。有时候一颗真心托付出去,若被辜负,就会输得血本无归。”

“……”

萧乾轻瞄她一眼,“你在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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