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727)

这样的待遇,真的堪比祖宗。

她享受着帝王一样的生活,俨然成了汴京的小女王。

天天与他黏糊在一起,墨九忘了许多事,甚至于,她渐渐有些沉迷于这种明知是“海市蜃楼”的幻相之中,开始麻痹自己……直到十天后的晚上,临安再次来人。

这次来的人,也是墨九的一个熟人。

自打离开萧国公府,墨九几乎快忘记这个男人了。

可站在他们的面前,像一条落水狗似的男人,确实是曾经宿花眠柳的楚州一霸,萧国公家里的二郎。

那次“土坑腌腊肉”的事件,萧二郎吃了温静姝的药酒,皮肤受了一些影响,伤痊愈后,从此再没有恢复原来的俊俏模样儿,一张原本白净的脸上,坑坑洼洼,肤色不匀,看上去很是丑陋。

但他对萧乾来说,却是萧家最不重要的一个人。

宋熹派他来送信,临安到底什么意思?

墨九想知道,可却没机会参与萧六郎的兄弟重逢。

前一阵在涧水河大营,生活条件太差,她的脚趾长了两个冻疮,那天泡了温泉出来,擦了药,原本已经快得差不多了,可今儿痒得越发厉害,萧六郎以此为由,勒令她回屋子里去休息,不许出门。

……而隐形理由是:不许她见萧二郎这种男人。

墨九有些哭笑不得。

心里却知道:两个理由,都不是真正的理由。

他只是有些事,不想她知情。

等萧乾关着屋子与萧二郎面谈回来,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又仔仔细细为墨九磨了药粉,调和成一种绿油油、带点青草味儿的药膏,亲自蹲身给她擦抹,甚至擦到动情处,他竟然抓起她嫩白的小脚,亲了一口。

他这样的好,让墨九越来越不踏实。

山雨欲来风满楼!

别人一旦遇到大事,会害怕、会惶惑,会惊恐,可萧六郎这里,山雨欲来花盛开……可他只会更平静。

那一种*裸地示好,若不是非奸即盗,那肯定是要有大事发生了。而且,一定是很不好的事,才会引起萧六郎的情绪这般反常。

对,哪怕看上去什么都没变,墨九却知道,他是反常的。

好几次,她想与他摊牌,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可汴京城的风雪太冷,萧乾的笑容却太暖。

她也舍不得,舍不得离开这史诗一般的梦幻童话。

这段日子,似乎成了开战以来,两个人最为悠闲自在的日子。

萧六郎不处理政务,不见任何人,不理会与他们无关的事情。似乎他的整个世界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墨九,他也只愿意专心地陪着她,一心一意的陪伴她。

一晃,二月初一。

又一夜大风雪后,汴京城被铺成了一个银白的世界。

“梆!”

凌晨时分,梆子敲到四次——

换了以前,墨九挺习惯这种声音的,可今日,她却觉得更夫手上拿着的东西,不是梆子,分明就像一把刀,在硬生生切割着什么。

她在被子里摸索着,慢慢将身子靠近萧乾。

汲取着男人身体的暖意,在一种恨不得永远沉溺在他温柔的情绪煽动下,她吸了吸鼻子,没有睁开眼,只拿白嫩的脸蛋儿在他坚硬的胸膛上轻轻蹭着。

“天快亮了!”她小声喃喃。

原以为他听不见,可他却回答了。

“是,快亮了。”

这一个夜晚,两个人谁也没有睡好。

可谁也没有去拆穿,另一个假寐的人。

然而,天亮了。当不得不醒来面对的时候,有些话却必须说开。

昨晚入夜时,从南边来了一匹快马……

他驮着的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一具尸体。

那会儿墨九正在梅园剪梅,并没有亲眼看见那一幕,只是从玫儿口述时苍白的小脸儿判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而且,已经到了必须处理不可的时候了。

她靠着萧六郎,梦呓般喃喃。

“萧六郎,你可以告诉我了。”

萧乾一言不发,轻顺着她的长发。

“说吧?纸又包不住火!”

墨九低低吼出这句话,带了一点情绪。

一直没有盯开的眼,也抬起,与他在氤氲的晨光中对视。

“阿九。”似乎即将要说的话很难开口,让萧乾这个从来都很少有微表情的人,竟然五官龛动好几次,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好一会儿,在墨九安静的逼视里,他突然喟叹一声,似乎不愿意打破彼此的美梦,将英俊的面孔深深埋入她的脖子。

“阿九,一会儿天亮时,辜二会来接你离开。”

呵呵……又是接她离开。

为什么每次有什么事,他都要把她抛开在外呢?

她在他的眼里,就真是只是一个会吃会耍的拖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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