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77)

薛昉站在雨下,身子已被淋得湿透。

“墨姐儿,跟我来。”他撑着油纸伞把墨九迎出来,拐入一个檐角,再次站在另一座更高大的竹楼前,躬身道:“墨姐儿,大郎君就在里面,您请。”

竹楼的大门是开着的,被风吹得有些摇晃,一盏油灯,也忽闪忽闪晃过不停,带了一种压抑的凉意。

蓝姑姑被薛昉拦在外面,不由紧张,“姑娘……”

墨九回头,冲她摆摆手,一个个慢慢走进去。

屋子的地面干净如镜,几乎可以倒映出她的样子,绕过一张描着翠竹的屏风,一幅轻薄的黧黑色帐幔从顶落下,拦在了面前,很干净、很整洁,直垂于地,将里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透过轻薄的帐幔,墨九看见里面有一个男人。

他坐在一张类似于轮椅的木质大椅上,并没有动,里面也没有灯火,只帐外的微光透入,将他瘦削颀长的剪影倒映在帐幔上,像她小时候看过的皮影戏。

不过也看得出来,他个头很高,五官很有轮廓,但若想再看仔细点儿,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分明——这个度掌握得恰到好处。

墨九道:“你就是萧大郎?”

帐幔里的人咳嗽一声,“我是。你来了?”

一声很熟稔很平常的问候,用他沙哑,低沉的声音道出,少了一些活力,只一听便知是一个身体有恙的病人。

墨九是个有道德操守的人,她觉得伤害一个病人,或者对病人说一些过分的话,不太厚道。

于是她好心问:“你还活着呢?”

帐幔中人又一阵咳嗽,像呛住了,“没死。”

回答还有力,证明短时间死不了。也就是说,她想做寡妇似乎也不太容易,可活寡妇分明就比寡妇难熬嘛。

为了不伤害病人的身心健康,墨九又问:“你大概还能活多久?”

帐幔中的男子,这一回沉默许久。

不过他没恼,似乎还笑了一下,“六郎说,我可能会活很久。你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倒没有,毕竟墨九与他不熟,也没有希望他死去的恶毒心思,她只想问:“既然你一时半会死不了,也就不需要什么天寡治病,那可不可以麻烦你告诉你家里人,强扭的瓜不甜。”

帐幔微微一动,没有声音。

墨九上前一步,立在了油灯的光影里,“我不想嫁给你。”

“我知道。”那人的声音更哑了,“可你必须嫁给我。”

墨九“去”了一声,打消了病人打扰不得的“好心”,二话不说便大步过去撩他帐幔,想与他面对面说话。可不待她把帐幔拉开,另外一侧就出来一个人……墨发垂腰,白衣似雪,一张俊朗清适的脸,凉薄且冷漠。

“嫂嫂,可回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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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037米 要脱衣服吗?

“萧六郎?”墨九看看他,又看看帐幔里那一抹削瘦的人影,只恨油灯的光线不如电灯,什么也瞅不明白,语气不由重了,“我来看我夫婿,你凭什么阻止?”

“我是大夫。”

萧六郎慢慢走近她。

他个子太高,站在墨九面前,她不过刚及他的肩膀。于是,他的姿态便成了居高临下的俯视,“大哥的病,受不得风,更受不得寒。如今了你一愿,已是破例。”

了她一愿?墨九眉梢一挑,打量他的衣服。洁白、干净,一尘不染,细嗅还有淡淡的中药味儿,就像在医院里嗅到消毒水,看见严肃的医生一般,一时间,她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捋了捋头发,她也不强求,只介意他先前的行为。

“既然不让我见,那你让我沐浴熏香做什么?”

萧六郎清俊的脸上,并无表情,“出洁。”

没想到萧神医已是懂得“消毒”,墨九表示理解一些传染疾病不宜见人,遂点了点头,“那你让薛昉带我遛弯又是什么意思?”

萧六郎顿了片刻,才轻吐两字:“好玩。”

墨九很想一个老拳打在他的脸上。

可不待她出手,帐幔里便传来萧大郎沙哑的声音。

“六郎,我乏了,先歇去。”

说罢他头一偏,似乎看向墨九:“大婚在即,姑娘莫要再来了。”

“呵呵。”墨九倚靠在一个竹制的书柜上,抱臂看向萧六郎,目光一瞬不瞬,话却是对萧大郎说的,“我一定会再来的。你好生歇着,若死不成,就对家里吭一声,不要祸害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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