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姬(437)

公子泾陵一动不动地盯着,盯着,他的浓眉紧紧地锁起,一抹阴戾之气,迅速地弥漫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起。却是稳公走到了他的身后。

稳公早在院落外,便听到了卫洛的欢笑声,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向公子泾陵的房中走来。

果然,公子泾陵笔直笔直地站在那里,手中的青铜酒樽早已被捏得扭曲轻扁!

他雕塑般的俊容上,此时隐藏着戾气,怒火,以及一丝苦涩。

稳公来到他身后,和他并肩看着坐在屋檐上的两人,低声说道:

“公子?”

公子泾陵依然目光沉沉在盯着那两人,没有理会。稳公见状,不由长叹一声。叹息声中,他声音一提,盯着公子泾陵那隐忍的面容,双手一叉,沉声说道:“主上!”

稳公的声音有了几分凝重。

公子泾陵慢慢转过头来看向他。

稳公对着黑暗中,目光幽深冰寒的公子泾陵,叉着手严肃地说道:“主上,此妇武勇过人,又有离意,公子何不舍了她?此妇都能做到绝然离去,难不成公子堂堂丈夫,竟不如一妇?公子志在天下之霸业,岂能为一妇人伤神至此?”

这个建议,稳公是第一次,这么慎重这么严肃地提出。

公子泾陵对上稳公严肃的目光,半晌半晌,却是薄唇一扬,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个笑容,很是苦涩。

他慢慢地转过头去,怔怔地盯着对面的屋檐上,正与殷允轻颦浅笑的卫洛,久久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直过了许久,稳公才听得他声音低哑地说道:“若能忘怀,我堂堂公子泾陵,何至如此?”

他这声音,暗哑,低弱,夹着极度的无力,极度的疲惫。他慢慢地闭上双眼。

稳公怔住了。

半晌半晌,公子泾陵的声音再次低低地飘来,“我这妇人,我想过放手的,我想过的。。。。。。初始几次,尚且能忍。初始一年,尚且能忍。到得战场再遇,我一念及小儿,已胸口堵闷难当。”

他说到这里,声音中尽是疲惫。

疲惫中,公子泾陵的声音再次低低地飘来,“不过一妇人而已,不过一妇人而已。。。。。。”他说到这里,再次转头看向稳公,迟疑地看着他,轻轻的,隐带不安地问道:“稳公,这也是入障么?”

稳公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半晌,又是一声长叹。

他只能长叹着,他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公子泾陵的问话了。

第五卷凤翔云天第二百七十三章美人放歌驿馆外

公子泾陵见稳公怔仲不语,不由低低一叹。

他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继续盯着屋檐上的两人。

这时刻,卫洛正低着头,用自己的鼻子与小老虎的鼻子相蹭,时不时地发出一阵格格的欢笑声来。

在她的身边,殷允低着头。一脸温柔地望着卫洛。星光下,他的手,似是与卫洛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

公子泾陵看到这里,眉心急促地跳动起来。

正在这时刻,一脸寻思的稳公突然说道:“公子,老夫去岁至卫,曾闻一歌。”稳公说到这里,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声音微提,惊醒了公子泾陵,“此歌为一贱民所唱,彼时其正在山间采葛。”

公子泾陵再次转头盯着稳公。

稳公一边皱眉寻思,一边轻哼起来。不一会,他那破烂嗓子微提,五音不全地唱了起来,“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稳公的歌声不但沙哑干涩,而且断断续续,听起来毫无美感。

公子泾陵怔怔地听着,听着,半晌他皱紧浓眉,手一挥,打断了稳公的歌声,低喝道:“不知所谓!”

说罢,他长袖一甩,身躯一转,大步向外冲去。稳公停止歌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说道:“夫人自称姓卫,莫不是真是卫人?老夫在卫时,便发现这些卫人,好作此等糜糜之调。世间既然有人如此作歌,公子所虑所思,便是寻常之事。”

稳公的声音不大,他说话的时候,公子泾陵的脚步是越走越快。

眼看公子泾陵推开房门大步冲了出去,稳公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一提,急急叫道:“公子错矣!”

稳公一边叫,一边提步向外走去,“此乃公子安寝之所,该离开的当是老夫!”说罢,稳公如一阵风一般,猛然卷过公子泾陵的身边。在他闪出房门时,稳公回头一瞟,正好对上公子泾陵僵立当地,俊脸微郝的模样。

这一瞟,稳公大乐,他刚咧开嘴想要取笑两句,又忙闭上了嘴:民间儿女,做此糜糜之音正可打发漫漫长日,可公子这样的人,真沉浸于此却是不妥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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