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姬(590)

说完这几个字,卫洛重新闭上了双眼。

泾陵低下头去,他把她紧搂在怀中,沉声命令道:“可退!”

畴师闻言,叉手道:“诺!”

畴师退后几步,盯着一动不动相拥的两人,看着看着,他拉上了车帘,低低的叹息起来。

那叹息声刚刚响起,几个低语声便同时喝道,“夫人无恙,君侯无恙,晋国无恙,何憾之有?”

“畴师,何长叹也?”

“欢喜无尽之时,何必长叹?”

几个声音,都是策马跟在马车旁边护卫的高手们。在这个时候,他们难得的口径一致地质问起畴师来。

畴师是个三十来岁的大汉,面对同伴们的指责,他伸手摸了摸鼻子,讷讷地说道:

“不过一叹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约过了半刻钟,卫洛再次睁开眼来。

她抬起头,先是朝着泾陵嫣然一笑。转眼,这笑容变成了苦涩,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她低下头来,把脸在他怀里蹭了蹭,抽噎着,哽咽着控诉道:“你都不要我了,怎的还来?”

泾陵正低着头,朝她温柔浅笑。闻言,他诧异地问道:“我不要你?”他声音苦涩起来,“何出此言?”

卫洛嘴一扁,哽咽道:“你,你给我封地,晨间离去,你也不留我,不使人阻我。我,我一路不断回头,我,我好想你追上来。可是,你,你都不要我。。。。。”

泾陵怔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卫洛,半晌半晌,他却只能苦笑一声,“我的小儿,我怎能不要?我,我原是想只冷一冷你的。。。。”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极低极低。

泾陵低着头,对着卫洛那含着水光的墨玉眼,对着她红彤彤的小鼻子,心中怜爱大生,他忍不住低叹道:“若真能舍,早就舍了,何至于斯。。。。。。”

他声音有点含糊,卫洛没有听清。

为了听清他的话,她干脆停止了抽噎,只一个劲地竖起耳朵,专注地听着。

泾陵见她终于不哭了,他低下头来,将薄唇轻轻地印在她的额头,低低地说道:“小儿,往后,休再吓我。。。。。”

他说到这里,心中突然生出恨意来。薄唇一启,伸出牙齿咬住了她的耳垂,才咬了一口,他的心中,唇边鼻尖,闻着她熟悉的体香,感觉到她肌肤的温热和滑腻,突然涌出无边无际的满意和幸福。

于是,他松开口,额头抵着她的,闭上双眼,把她再搂紧一些。

卫洛伸臂搂着他的腰身。

没见他时,她把眼泪往肚里吞。面临死地时,她也不觉得自己有流泪的权利,有流泪的必要。可是,有他在侧,她不知为什么,那泪水总是止也止不住,那委屈,更是滔滔如黄河水,流也流不尽。

可是,真要她痛骂他几句,她又舍不得了。

便这般抱着他,她的唇颤了又颤,心尖痛了又痛,几次想把流产的事告诉他,可是,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道:再等等,再等等,这个当口,不能让他太难受了。

两人便这般紧紧搂抱着。

泾陵把她紧紧地压在怀里,他的唇,一直紧贴着她的颈间,他的鼻尖,一直呼吸着她的体香。

摇摇晃晃中,泾陵嘶哑的声音传来,“小儿,你,”他喉咙滚动了一下,有心想劝慰她孩子的事,却开不了口。

卫洛把脸往他的胸膛压了压,喃喃说道:“什么?”

泾陵闭上了嘴,她听不到下文。

听不到就听不到,卫洛也不在意。她只是闭着双眼,在他的怀中蹭着,一下又一下地蹭着。

走着走着,马车停下来了。

泾陵掀开车帘,见到前方是一处山坡,山坡上的糙长得整整齐齐,却不深,坡上野花处处,蝴蝶翩飞。

他抱着卫洛,跳下了马车。

泾陵大步向坡顶走去。

不一会,两人来到了山坡对面。

坡下面,是一片延绵的,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

两人站在坡上,南风呼呼地吹来,一时遍体皆凉。

泾陵把卫洛置于膝上,缓缓坐下。

他扳过她的脸来,见她的小脸上,眼泪鼻涕还是糊成了一片,不由薄唇一扯。

他伸出长袖,轻轻地,温柔地给她拭去脸上的残痕。

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这是真正的温柔。以往,哪怕是两人缠绵时,他的温柔中也带着不耐烦,那动作,动不动就把她给弄疼了。可这一刻,他的抚拭,宛如春风。

两人便这般相拥着,相偎着。

南风徐徐而来。在他们的身后,是惨烈的厮杀声。声声金铁交鸣,尖利刺耳。在金铁交鸣中,卫洛隐隐听得中山侯尖声大喝道:“关城门!速速关上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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