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姬(626)

公子不离沉着脸,向左右问道:“闻晋夫人身受重伤,不知痊愈否?”

他和他身边的人,已经不会再质疑卫洛的武勇,现在,他们只是希望卫洛重伤未愈。

一个楚将沉声回道:“当时晋夫人伤势极重,几致死地。此事不过数月,她非神人,怎会痊愈如此之快?”

公子不离点了点头。

他盯着卫洛,紧紧地盯着卫洛瞧了半晌,突然一笑,“楚国之难,始于此妇。今日她上得阵来,我等若能将其击杀,便再无忧虑。”

说到这里,他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晋侯泾陵至今没有出现,定已身受重伤。当此之时,若能斩杀此妇,我等便是大胜!”

众将沉吟不语。

公子不离转头盯着他们,他那瘦长的脸,此时此刻除了那惯有的阴沉外,还带着几分狠戾之气!

他盯着众将,声音森森的说道:“诸君,一不做,二不休!”

只是几个字而已!

可公子不离这几个字一吐出,众将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相互交换了下眼色,表情中还有着犹豫。

公子不离见状,咬牙沉喝:“身后骂名,不离一人承担!诸君何虑之有?”

众将见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同时低头,向他叉手言道:“诺!“

“善!“

公子不离阴阴一笑,大声吐出一个“善“字后,他低声命令道:”致师之人,子娄也!“

子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长须细眼。此时此刻,他正紧紧的盯着卫洛,目光一瞬不瞬。公子不离的命令发出时,他如鹰的目光,兀自一瞬不瞬的盯着卫洛,只是口中沉沉应道:“诺!”

子娄的声音中,透着兴奋。他没有办法不兴奋,数年前,先王楚昭被这妇人逼死在战场上,当时,便是他与这个妇人致师,决定妇人的生死。他向妇人射了一箭,却不曾把她射死!

当时他偃旗认输了。这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件事,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雪耻!终于,他等到这一天了。

公子不离命令过后,转头看向身后的几个宗师。

他的脸色阴沉,目光闪烁。

说到这里,他盯向身后站得整整齐齐的弓箭手,露出牙齿,森森说道:“届时,我三千军同时放箭,五位宗师可混在箭手中。我就不信,这三千利箭,依然射不死一个妇人!”

公主不离这话一出,众将同时脸上变色,那五个宗师更是脸色十分难看。

他们的嘴唇动了动,有一个宗师更是上前一步。

公子不离看也不向他们看上一眼,闭着双眼,喃喃说道:“一不做,二不休。一不做,二不休!”

公子不离所说的“一不做,二不休”并不是学了卫洛的用语,这个词,是他的自创。

他在那里时而咬牙切齿,时而脸孔涨得通红的喃喃自语,传到众将的耳中时,他们都是一怔。一时之间,本来要开口的人也闭上了嘴.

为了这个妇人,他们已经颜面无存了,不在乎再无耻一次。为了这次战争,他们也已经颜面无存了,也不在乎再无耻一次。

子娄的车右,驱着马车缓缓的,缓缓地驶出了楚军阵列。

不一会,两辆马车,同时出现在战场中间。

两人的马车停止了前进。

“咚咚——咚”“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舒缓中隐带杀机的鼓声响起!

这鼓声一响,一袭白袍的卫洛,优雅的从旁边取出弓,她伸出右手,把弓聚到半空中,然后身子微微下弯,冲子娄行了一礼。这就叫“致”。

对面战车上,子娄也从弓袋中取出弓,他左手持弓,右手拨弄了一下弓弦,倾听了一下弓弦的颤音。这动作,是子娄向卫洛展示他的兵器,表示这是一场公平的决战,没有弄假。

子娄拨弄了弓弦后,便将弓交到右手,也举在半空中,冲卫洛微微躬身行礼。

紧接着,两人以同样舒缓的动作把弓收入怀中,抱在胸中,再度冲着对方躬身行礼————这动作一摆出,便是“致师”正式开始!这一程序,与数年前两人所经历的一模一样,同样的对手,同样的程度,同样的不死不休!

与从前不同的是,子娄的箭袋中,是三支长箭!

而卫洛的箭袋中,也有三支长箭。上一次,她手中的弓只是一个摆设。可此时此刻,她举在手中的长弓,漆着黑漆,散发着冷冷的寒光。

两人的御戎同时催动战马,战车前方四匹马十六个马蹄奔腾,不约而同地转着圈子。可自始自终,双方都在对方的射程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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