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芳华(703)


牡丹也就不客气地应下,虽让林妈妈去收拾东西,但还是坚持要等蒋长扬回来。蒋重忍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涨了起来,却也只有忍着。二人一直等到酉时三刻,犹自不见任何音信,不要说牡丹焦急,蒋重也担忧起来。
他把前事后事一联系,突然就觉得皇帝让蒋长扬办这差事是不安好心的。倘若皇帝真的因为昙花楼的事情憎恨他,那么一定连带着蒋长扬也不会受待见,所有的恩宠大概都是表面功夫,不然怎会恰恰就让蒋长扬去办这差事呢?看看闵王那嚣张恶毒样儿,皇帝真的会不知道?他才不信!但也不见闵王受了什么惩罚,还是一样的咄咄逼人,不见有任何收敛,可见自己的猜测果然有道理。蒋重越想越觉得心惊ròu跳,越想越坐立不安——倘若蒋长扬被揪了错处,下一个就是国公府。
他索性站起来,命令牡丹:“大郎媳妇,跟我回去。”如今只好让牡丹跟他先回国公府是最好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总比她一个妇人独门独户地在外头妥当。
牡丹不知他心中所想,推道:“我等大郎回来。”
蒋重发怒:“我的话你都胆敢不听?你可知道什么叫做孝道?”
却听蒋长扬的声音在门口凉凉地响起:“国公爷来了?怎不提前使人来说一声,儿子也好在家恭候。”好威风,跑他家里来耍威风了。
蒋重看到蒋长扬完好无缺,衣着光鲜,那根紧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一松,脸色却极其难看:“明日是你三弟的正日子,我亲自来接你们回去。”他把“亲自”两个字咬得重重的,谁家的父亲会亲自来接不孝的儿子儿媳?也只有他了。他要不是想着怕又遇到什么疯牛疯马的,他也不耐烦。
蒋长扬淡淡地道:“不是明日么?我记着的,到时候自然会去。”说着接了牡丹递上的茶汤一饮而尽,喝了一盅又要一盅。牡丹猜他怕是一天都没喝水,便低声问:“饿么?”
蒋长扬点点头,抓起旁边的糕点就往嘴里喂,那糕点是牡丹特意为他弄的椒盐味,吃着倒还顺口。于是便把因为饥饿而产生的烦躁渐渐压了下去。
他舒畅了,蒋重却不舒坦了。蒋重想着自己为了他焦虑了这许久,好容易见着了人,也不见他把事情经过和自己说一声,来了就是冷冰冰的,专和自己对着干,心里越发恼怒。可想着当牡丹的面吵将起来,最后丢脸的还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便生生忍下,用越发冷淡生硬的口气道:“记得就好。你家的马车不能用,我把府里的车带过来了。映雪堂也收拾妥当了,你们马上跟我回去。”
牡丹见蒋长扬垂着眼不语,记得他一饿肚子就会烦躁,便低声问他:“先让人给你弄完热面汤。”
“不必了,就吃这个垫垫底,稍后吃晚饭。”蒋长扬微微一抬下巴,看着蒋重:“也行。正好我手里的差事交了,过几日便要去兵部。”
牡丹一愣,随即回头盯着他看,是不是真的?蒋重也一愣,皱起眉头看着蒋长扬。
蒋长扬无比淡定地道:“听说是兵部职方司郎中。今日已经拜见过张尚书和两位侍郎了,正式的任命过两日就下。”
蒋重一喜,兵部职方司郎中,从五品上阶,掌地图、城隍、镇戍、烽候、防人道路之远近及四夷归化之事,也是要职了。以蒋长扬的资历和功劳来看,得到这个职位其实是很恰当。可随即他的眉头又一皱:“我记得原来在这个职位上的人是韩士钊……”
蒋长扬打断他的话:“他的祖父死了,匿不举哀,已然被革职。”
这韩士钊是闵王那一派的人,匿不举哀绝对不会是最近的事情,可恰恰就在蒋长扬要去兵部的关口刚好出事,蒋长扬又刚好顶上,这中间绝对不会是偶然和碰巧这么简单。蒋重惊疑不定地看着蒋长扬,蒋长扬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来。
蒋重情知他不会和自己透露半点情由,只得叹了口气:“只怕你这个差事不好办。”单是闵王只怕就会更疯狂。
蒋长扬无所谓地道:“这个你就无需cao心了。我吃得下。”
“那个差事……”蒋重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不在身边长大,可以说是半个陌生人的长子。蒋长扬的行事风格和他完全不同,想要的就一定要拿到手,这个性格其实是很令人担忧的。
蒋长扬不想多说,“天色晚了,走罢。”硬生生地将蒋重的后半截话给堵在了嗓子眼里。
简单地吩咐过邬三几句后,父子二人沉默着各自上了马,护着牡丹的车,踏着暮色往朱国公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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