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芳华(705)


她这话怎肯能通过旁人传给牡丹知晓?多一个人知晓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柏香绝望地喘息了两声,带着豁出去的决绝道:“这话说给大公子听也是一样。”
林妈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大公子也睡下了。他今日面圣,可辛苦呢。”
柏香顾不上去理解林妈妈眼里的含义,她茫然无措地走出映雪堂,漫无边际地走了一会儿,把手里的气死风灯灭了,幽魂似地走到空无一人的园子里,爬上最高的那座假山,看着远处的蒋长义院子里的大红宫灯,眼泪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
今日家宴散了以后,杜夫人就真的把松香给了蒋长义,虽然口头上说的是蒋长义那屋子里伺候的人少,新妇进门诸事不便,要个妥当的人去看顾着。待到日后有了合适的才又让松香回来,可是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好听点的话头罢了,松香从此以后就是蒋长义的人了。而她,只怕永远都不会再有那个机会。新妇能容许婆婆给的一个丫头,却不能容忍两个,好吧,就算是新妇能容忍她,杜夫人也不会放过她。
柏香缩进石头夹fèng里低声哭泣起来。她回想着当时蒋长义僵硬的笑容,看向她时的那种无奈而悲凉的眼神,又想着松香明明有些欢喜,却又故意装着很惶恐的样子,心里恨透了杜夫人。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恨过杜夫人,她替杜夫人做牛做马,到头来却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得不到。没错儿,杜夫人当时是“好心”地问过她,愿不愿意跟了蒋长义去,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明白,不能答是。如果杜夫人真的有意让她跟了蒋长义去,就不会问她愿不愿意,而是像指派松香一样地直截了当地就指派了。
如今她能接触到的重要的事情越来越少,说明杜夫人已经在防范她了。不行,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只要大公子知道了那些事情,啧,能容得下杜夫人才怪!柏香狠狠地擦干眼泪,少夫人不是不见她么?没关系,少夫人这会儿又不走,还有明天,还有后天。总之,总会给她找到机会的。想到此,柏香的身上又充满了力量。她轻轻摩裟着藏在胸前的那个小小的平安扣,心里充满了甜蜜。
她正在臆想,就听有人在假山石下喊道:“是柏香姐姐么?你怎会在这里?”
是金珠的声音,柏香的冷汗都吓出来,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屏声静气,不说话,不动弹。却见自己提来的那盏气死风灯又被点燃,并且往她面前晃了晃,灯笼后头是金珠那张娇憨天真的笑脸:“柏香姐姐,夫人让我来看看,你怎会一去不复返,她还等着你给她上夜妆呢。我刚还想,难不成,你是被少夫人留在映雪堂了?谁知道你却躲在这里哭。你哭什么?”
柏香记不得自己和金珠有仇,金珠也是第一次做出这种攻击状态。她迅速地反击:“我没哭。我就是突然想起,那天听扫地的婆子说,在这上头可以看到平日看不到的好景色,兴之所至,走上来看看。”说着提了裙子准备往下走。
金珠扫了一眼,掩着嘴笑:“果然好风景,从这里看过去,恰好就能看到三公子的院子。这红彤彤的一片,看着真是喜庆。”她天真娇憨的脸上闪着恶毒的光芒。
柏香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是么?我还真没注意。”
“三少夫人真是出身名门世家,我今日看了铺房用的那些东西,真是太华贵了。”金珠笑道:“我刚才去找你,听说一件事,不知真假。和你有关哦,你要不要听听啊?柏香姐姐?”
被人威胁的滋味不好受,特别是不知道对方手里到底握了自己多少事情,不知道对方任何底细的时候。柏香口干舌燥地干笑:“说来听听。谁会说我什么?”
金珠靠近她,呵气如兰:“有人说,你恨夫人,想出卖夫人,投靠大公子和大少夫人。”
“你胡说什么!”柏香心跳如鼓,脚趾都险些把鞋底抠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平时从不曾有过的冰冷坚硬:“小姑娘不要乱说话,当心风大闪了舌头。”她冷冷地看着金珠,“我打小就服侍夫人,我的忠心夫人最是知晓。我知道你迫不及待想坐我这个位子,但你也不用这么急。迫得太急了,会摔跟头的。”
金珠的瞳孔一缩:“今夜无风,我不怕闪舌头。柏香姐姐,你记得去年被活活打死的那个卫婆子么?”
那是老夫人扔了蒋长扬拿回家的御赐之物后,被揪出来的替罪羊。是杜夫人亲自下令打死的,事后又让人去念经超度,给那几家人的家人寻了差事。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差事,而且离国公府远远的,主子们不可能蠢到把结了仇的人放在身边。这个金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柏香皱起眉头:“你是她什么人?那事儿不关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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