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谋(7)

这些偏僻的地方都还是以物易物,连钱币都见不着,更别提金了宋初一很清楚,白米对于百姓的吸引力远远大过于钱币金银。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宋初一看着要凉掉的糜子粥,心里着急,你他娘的倒是放个屁啊良久,少年终于蹦出一句话来,“你如何会讲齐语?”

宋初一心中暗惊,难道这少年竟是认识自己的?不禁反问了一句,“你又如何知道我不会讲齐语?”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将剩下半碗的糜子粥递到了宋初一面前。

污黑的手,瓦罐上也是油黑发亮,糜子的香味混合着一种奇怪的馊味,瓦罐沿上还有少年方才喝粥时留下的痕迹,倘若宋初一真是士族女子,对着这样的场面也许会食不下咽,但比这样更难的日子她也经历过,自然不会在意。

“听说士族一诺都是千金不易。”少年看宋初一吃的忘乎所以,禁不住提醒了一句。

宋初一心想,小子还有些见识,竟知道千金不易这句话。她嘴里咽着粥,含糊的应了一声,三两口便将粥喝的快见了底,少年一见立刻急了,伸手抢过瓦罐。冷冰冰的道,“这是两天的饭”

宋初一老脸一红,干笑道,“我身子虚,多吃两口才撑得住。”

瓦罐边缘还沾了一下,少年伸舌头舔了舔,用布包上钻进树丛里藏了起来。

宋初一吃饱喝足,躺在干上想着方才的事情,她说自己是在出嫁途中染疾,不过是根据那件嫁衣编的,倘若嫁衣不是从她身上扒下来,少年必然不会信这个说辞,可是他信了。

宋初一怎么也想不明白,头有些发晕,她不禁伸手抚了抚眉心。指尖触到一片光洁的皮肤,她动作微一顿,连忙仔细摸了摸。

当年她第一次出使秦国,为了劝退秦军,孤身入秦军营地,秦军主将为了试探她,一剑挥至面门,她没有躲,剑尖稳稳的指在了眉心,血立时顺鼻梁流了下来。

其实只是破了一点皮,伤口愈合之后,倘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疤痕,只是她这些年来习惯用指腹去摩挲那个伤口,所以能清晰的感觉到,可现在居然没有了?

宋初一扶着旁边的石壁站了起来,往水潭边走去。吃过药和糜子粥之后,身上有了些力气,足够支撑她走到潭边。

潭水清碧,宛如一面镜子般,宋初一清晰的看见了里面那个倒影。

纤瘦的身子,巴掌大的脸,墨发如瀑,身上脏乱不堪的中衣还隐隐能看出是白色。宋初一仔细端详,水中映出的那张脸,额头比常人要稍微饱满些,鼻梁比一般的女子要笔挺,看起来不似平常女子那样纤柔,还是那么没有风情,不过这张年轻的脸,却是她十五岁时的模样秋风乍起,吹皱了一潭湖水,倒影晃的有些模糊。

宋初一不禁弯腰轻轻触碰水中那张脸,尚未等她理出点头绪,腰上忽然一紧,连挣扎都未曾来得及,便被人扑倒在地,坚硬的石块硌的她浑身要散架。

“小王八犊子,你闹哪样”宋初一呲牙咧嘴的冲少年咆哮道。

第五章 倚楼听风雨

少年死死盯着她不说话。

宋初一也能够隐约感受到他的情绪,少年许是以为方才她是骗了吃食,吃饱了好做个饱死鬼。

“我看看自己的仪容,你捣什么乱”宋初一挥了挥手,“别木头似的,过来扶我一把”

仿佛是想探究她话的真假,半晌,少年才动了动身子,将她从地上搀起。

他受了伤,之前是浑身戒备,所以不曾受到太大影响,现在似乎是到了他自己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浑身一放松,疼痛就明显的多了,行动不大稳便,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宋初一送回原处。

“喂,你叫什么名字?”宋初一坐到干糙堆里。等了片刻,见少年没有半点要回答的意思,便道,“姓名乃是长辈所赠厚礼,倘若有姓名便说来,堂堂丈夫,何故遮掩如贼”

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人人都可以有姓名,姓名代表身份,是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之人才有资格拥有。这少年既然见识不俗,定非野居于陌的寻常百姓。

“赵。”少年从怀里摸出几个野果,在干糙上蹭蹭,丢了一个给宋初一。

“氏?”宋初一问道。

先秦时期,姓和氏并不代表同一个意思,女生者为姓,姓原本由母系氏族而定,后沿用下来,不能更改。而氏,是家族的标志,根据家族变迁可以改变,氏没有一定的规则,有的因出于公室,就称公孙氏,有些以所居官职为氏,如司马氏、司空氏,有些以封地为氏,如韩、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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