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11)

玉紫的用词与时人的习惯有点不同,老人一边含笑听着,一边看着欢喜的玉紫,心中隐隐浮起一个念头:我这孩儿,语言怪异,动作表情也与一般的妇人不同。莫不,她实另有来历?

刚想到这里,老人便笑了笑:她出现在我儿坟头,便是上苍所赐。不管她来历如何,终是我儿。

想是这样想,老人还是还对玉紫说道:“儿以后,慎言慎行方妥。”

玉紫一怔。

她马上明白过来了。

她低下头,朝着老人恭敬地应道:“父亲所言甚是。”

应过后,她嘴唇蠕了蠕,想要解释一下自己的来历,话到了嘴边,却还是说不出口。她怎么说?难不成告诉老人,自己是个借尸还魂的怪物?

老人对着一脸不自在的玉紫,笑了笑,拿起扫帚又扫起地来。

下定决心扮成男子行走的玉紫,先是回到房中,找出这些年来,老人闲着无事时,替已经死了多年的儿子织出的麻衣穿上。然后,她弄了一些柴火灰,对着井水把脸和手脚的皮肤涂了又涂。

这样折腾二三个小时后,玉紫终于成功地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褪色皮肤,显得文秀略瘦的男子。玉紫对着井水瞅了半晌,想道:行,以后我便是这个模样吧。

当然,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妆扮,只能唬唬一般人。

整整用了一天,父女两人终于想出一个主意来。

到了第二天,老人在外人问起时,便宣布说,自己的女儿,半夜被强人窃走了。然后,他当着众人的面,状若疯癫地抓着扮成了乞丐的玉紫的手,连呼我儿,疯疯癫癫,连拉带扯地把她带回了家。

父女两人深居简出几天后,再出现时,玉紫已是一身男子妆扮,而老人,则已恢复了正常,不再疯疯癫癫,当然,那个洗干净了,模样还挺秀气的乞儿,理所当然变成了老人的儿子了。

两父女都不是擅长演戏的人,这一番作态,也不知能不能瞒过众人。可是,这已是他们能想出的,最好的法子了。

深出简居了三天,家里的余粮已所剩无几。一大早,老人便去守在官道上,等着商队经过。

玉紫,则空闲了起来。

她一空闲,她开始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做些什么事,好让自己和老人吃饱一些。

其实,这三天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件事。可是,她一个穿越者,对所处的环境习俗一无所知,又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在家里寻思不果后,玉紫把自己细细地妆扮一番,终于走出了家门。

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老人的保护下,走上街道。

曾城很繁华。它主要的几条街道,都是铺着石板。街道的两侧,摆满了石台,每一处石台上,都摆着货品。

街道很安静,这里的人,还不兴叫卖。一幅幅飘舞的旗帜上,写着齐地流行的文字,那字,玉紫是识得的。

如她的前面,东边的旗帜上写着“楚皮糙”,西边一个石台上,摆满了陶瓮,上面则写着“齐盐”。

一副又一副的旗帜在秋风中招扬,玉紫一路细细地瞅过去,这里面,有“秦丹砂”“吴刀”“齐桑麻”“燕马”……

琳琅满目的物品,摆满了整条街道。

玉紫一边看,一边默记和寻思着。

正当她看得很是认真时,突然间,她的面前一暗,一个人挡着了她的去路,同时,一个声如破锣的粗大嗓音传来,“咄!小儿,你父可是宫?”

这人一开口,便是一阵恶臭冲鼻而来。这人不但口臭无比,身上还混有一股刺臭的汗臭!

被这臭味一熏,玉紫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一步。

哪里知道,她刚刚退出,这挡路的壮汉便是头一昂,发出一阵刺耳欲聋的大笑声来。大笑的不止是他,在玉紫的左右,五六个男人跟着哄堂大笑。

粗戛刺耳的嘶笑声中,一个汉子吼道:“咄!宫老一世武勇,怎地收了一儿,却瘦弱若鸡。见人挡道,反而跄跄后退?”

第8章生计

此起彼伏的大笑声中,那挡在路口的汉子脚步一提,更向玉紫逼近一步。

这时刻,玉紫从众人的笑声中,已经明白了,面对挑衅时,是不能后退的。

她站住了脚步,缓缓抬头。

挡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身着麻衣,那麻衣的袖口,都被磨损了大半的汉子。这个汉子一张国字脸,却因为削瘦,两颊都陷得很深,他面孔苍黑,胡子拉杂的大嘴,一笑便露出满口黑牙。

这人,腰间负剑,看来,出身本是不错的。

汉子还在疯狂大笑。

他笑着笑着,突然觉得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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