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花不弃(194)

陈煜听到声响回头,双目骤然红了,低了声:“师傅!”,身上再无半分力气,木然瘫坐在了地上。这是怎么了?身边是才过世的父王,殿门口老阿福自尽殉主。

皇帝背负着双手站在殿前,默默地望着白练般的雨。良久才道:“今夜的雨怕是三更也不会停了。阿福为主尽忠,厚葬了吧!”皇帝轻吐了口气,回望了眼陈煜,在众侍卫的簇拥下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府里的女人们带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涌进了寝殿。

皇帝封七王爷为信亲王,也给了他的女人们各种浩命封号,让她们继续住在信亲王府里终老。只是望京城中这座信王府里再没有了亲王世子。只多了位即将远赴偏僻的西楚州东平郡的东平郡王。

陈煜自殿中退出,脚步呆滞地走向书房。

如秋风过境,满地狼籍。

这间书房他来过无数回。书房里挂得好几幅名家字画。正中墙上那幅大江东去图已被取走,露出一壁空荡荡的粉墙,依稀还能看到尘灰积成的轮廓。他盯着那片空白,目光缓缓上移。

房顶糊了顶棚。装饰着精美的藻井图案。

陈煜机警的看了限外面,身体拔地而起,勾住横梁,伸手摸向房顶的藻井图案。摸得几下,手指按着一点凸起物,像凝固没有涂散开的颜料。他用力按下,听到房中咔嚎发出声轻响。墙角地毯竞翘起一角。

陈煜跃下,掀起了地毯,下面的木板翻翘开来。他迅速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放进怀里。按下木板,铺平地毯。大踏步走出了书房。

雨自晚间并不见消停,王府大厅已搭好灵棚。闻讯而来的文武百官纷纷冒雨前来吊唁。

吊唁的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夜深渐无人来。堂前白烛被风雨吹得晃荡,甘妃下令轮流替王爷守灵。世子已封为东平郡王,即将远离,众妃夫人们见他双目红肿,已起了怜意。

陈煜趁机回了流水固,关闭了房门,独自呆着。七王爷殁了,他要远离望京,去一个荒凉偏僻的小郡县。心情悲伤,情绪低落受到了所有人的理解。

自苏州府赶回来后不久七王爷就殁了,又听到陈煜即将离开望京,且不奉召不得回来的消息,元崇心里也不好受。他直奔流水园,听胨煜的小太监阿石说他不见人,元崇哪管这些,推开阿石径直闯了进去。

陈煜目光一凛,见是元崇,手中的匕首放了下来。

“你要去哪儿?”元崇惊疑的问道。

陈煜已换上了夜行衣。他没有带弓箭,取了把短匕绑在脚上,身上负着一囤绳索,一端系着枚铁钩。

“你既然来了,无论如何替我挡两个时辰。”

“你究竟在去哪儿?”元崇越看他身上的索钧和长绳越惊惧。以陈煜的轻功要去需要用得着这些东西的地方,望京城只有两处。一是翻城墙,二是入宫。

“我不会告诉你我要去哪儿,你就算猜到了也当不知道吧。记看两个时辰。”陈煜眼中露出坚毅之色。拍了拍元崇的肩,闪身出了房间。

元崇见拦不住他,又不敢闹出动静叫人知晓。急得一跺脚,暗暗的咒骂着陈煜。栓好门窗,焦急的等待着。

滂沱大雨中,一条黑影借助索钧轻盈的翻越了皇宫的高墙,轻车热路地直奔御书房。大雨掩盖了痕迹,陈煜对皇宫内的道路又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的伏在了屋顶上。

御书房里烛光闪动,陈煜挂在檐下,捅开一点窗户纸轻轻地凑近。

书桌上摆着幅大江东去图,正是七王爷书房中挂着的那幅。陈煜从小看到大.一眼就见了出来。

御书房里只有皇帝一个人。他一直看着这幅画,脸上的神情让陈煜觉得陌生。

三更鼓响,陈煜看了四周,雨声能掩饰住他的身影,也能掩饰住大内待卫们的身影。他一咬牙自檐上翻落,轻巧的掠过殿内,解下了蒙面巾,行了跪拜之礼:“皇上嘱臣三更来。”

“起来吧。”皇帝目中露出赞赏之意。

陈煜默默的站起身,脑子里回想着父亲留给他的书信中写到的事情。

皇帝取了把小银刀将画纸轻轻剖开,取出一张薄薄的锦缎递给了陈煜。

锦缎上绘着一幅地图。图虽然简单,墨色深浅不一,非一次画成。锦缎一角题着几句话:“乱山横古渡,杏花绕孤村。临渊上飞阁,月尽碧罗天。”

陈煜仔细的看了看,确认自己绝不会忘记,这才将这张锦缎放在了烛火上。

火苗舔燃锦帕,瞬间烧成了灰烬。

“不后悔?”

陈煜轻声道:“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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