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花不弃(97)

竹台之上,有女盈盈站立,无声等待一个美丽的约会。

只是竹枝间漏下的天光仿佛被染成了浅浅的绿色,不再明媚。

离竹台尚有三丈远时,陈煜终于看清了明月夫人的模样。

她穿着粉红色的大袖衫,梳着流云髻。腰如束素,流泄下月光一般闪亮的银缎曳地长裙。她的唇是柔软的,她的眉眼是温存的,她怯生生站在竹台之上,宛若一朵春风中颤抖怒放的桃花。看她面容似有三十来岁,眉目之间的娇羞神色又似只有二十出头。

她站在竹台之上相迎,看到他走近微微一笑。

陈煜浑身如坠温暖的春水之中,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心里暗叹,好一个柳明月!

王府行(6)

“妾身柳明月见过世子。”

明月夫人敛身一礼,还未屈膝手肘便被陈煜轻轻托起:“夫人不必多礼。传闻夫人见外人时从来面覆轻纱不轻易以真目示人,长卿能一睹夫人芳容荣幸之至。”

“世子何等身份,岂敢怠慢?请!”

两人眼神相触,彼此细细打量着对方。

从陈煜跳上竹桥开始,明月夫人就一直看着他。他负手悠闲踏过竹桥的从容。他自三丈开外无声无息跃上竹台托住了她的手肘的轻功。他嘴角那抹和熙笑容,眉宇间透出的雍容华贵都让她欣赏。世子竟是这样的人才!她唇边笑容更浓。

而陈煜此时却在叹息。眼前这个水做的佳人,应该在深闺等待相公怜爱的柔弱女子却偏有雷霆手段经商天才。能让明月山庄十来年工夫就能与三大世家同时瓜分内库生意,不容他轻视小觑。可是他心里更多的却是失望。明月夫人与薛菲没有半点相似之处。无论她如何假扮易容,薛菲那双眼睛是改变不了的。陈煜转念又想,若是薛菲就这样出现在眼前,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所以,他的笑容依然和熙如春风。

竹台之上置有矮几,锦垫与茶具。布置简单之极,偏偏叫人觉得很舒服。

明月夫人款款落座后,素手亲自沏得一杯茶:“世子请。”

碗是细瓷小碗,轻盈如雪,细腻如玉。一汪明黄茶汤浮于其中,香气隐隐。

陈煜轻啜一口,满口生香。他手里把玩着茶杯细看,不夸茶好夸起茶杯来:“柳絮飘飘天上雪,素月冉冉江心白。这是被皇上夸得的江心白瓷吧?明月山庄能独占贡瓷的生意实非浪得虚名。今年内库开标,有明月夫人亲自坐镇,贡瓷一项无人能与明月山庄相争了。”

“世子过誉了。生意上的事妾身已交由小女青芜打理。浮生如梦,妾身经营明月山庄十来年,也累了。只是喜欢望京这处竹馆,小住怡情。”

王府行(7)

陈煜笑道:“我已于元宵节拜访过大小姐。柳姑娘精明能干,夫人教得好女儿。”

明月夫人微笑道:“青芜已告诉过我了。元宵节她演的歌舞似惊吓到了七王爷。妾身正想登门告罪。”

“咚!”陈煜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下,他脸色一变,笑容瞬间消失。目光如刀盯住了明月夫人。

新竹暖阳柔风转眼之间变成阴沉冰寒。

明月夫人被吓了一跳,樱唇微张,脸上露出了惶恐之色。

陈煜缓缓说道:“长卿只是去拜访大小姐,可并没有说父王被她演的歌舞惊吓。柳姑娘从何得知我父王晕厥是因为她的月下歌舞?难不成这出歌舞是特意演给我父王看的?明月山庄是何居心?”

听他这么一说,明月夫人似松了口气,手轻轻抚着胸说道:“世子错怪明月山庄了。妾身有几个胆子敢去惹怒王爷?小女对世子突然造访感到吃惊,后听得坊间传闻这才知晓七王爷是看了她月下歌舞才晕厥。世子如若不信,何不去坊间查证?”

坊间流言是你们散播出来的,有什么好查的?就这么一喝你就吓倒了?明月山庄早垮了!陈煜心里冷笑,绷着脸道:“不管她是跳给谁看的唱给谁听的,我父王是被她的歌舞惊得晕厥。叫柳姑娘随我走一趟吧!她若找不到办法让我父王醒来,就不用回明月山庄了。”

明月夫人骤然色变,人匍匐跪下,眼里落下泪来:“世子开恩!青芜只是怜妾身思念亡夫排了这出歌舞,实不知会刺激到王爷。她年纪尚幼,妾身膝下仅有一女,望世子怜悯!”

膝下仅此一女?莫府中和柳青芜长相酷似,耳侧有同样胎记小痣的青儿你难道不认识?见明月夫人演戏演得投入,陈煜拂袖站起,居高临下望着明月夫人道:“车轿已在别苑外等侯。夫人还是盼着大小姐早日能再将我父王刺激醒转吧!宫里江心白瓷太多了,让皇上换些新鲜瓷具想必他也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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