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醋(135)

燕恣的卧房在整个殿房的最中间,火势最猛,火舌舔噬着墙垣柱脚,仿如一头猛兽般狰狞。

霍言祁双目赤红,顺手从一个宫人的手中夺过一盆水从头浇下,脱下*的外袍往身上一罩,直冲进了火场。

殿房里烟雾弥漫,辨不清东西南北,霍言祁捂着口鼻,高声叫着燕恣的名字。只是四处都是噼里啪啦的焚烧声,哪里还有那个银铃般的声音?

“找到小恣了吗?”辛子洛也冲了进来,焦灼地问道。

“轰”地一声,一根横梁倒下,半边墙塌了,露出了燕恣那张烧得正旺的雕花大床。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抢上前去,却只看到一片火光冲天。

几片被烧得焦黑的绢布飘来,带着一股死神的气息。

“小恣!”辛子洛的喉中爆出一声悲鸣,半跪在地上,无边无际的恐惧袭来,燕恣她……喝醉了……一个人躺在床上……

青舟迷倒,侍女拦在门外,侍卫被引走。

一个喝醉熟睡的女子,能有多少生机?

“你……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霍言祁一把揪住了他,目眦尽裂,“她怎么会任凭你进了她的房间?”

“她……喝醉了……”辛子洛万念俱灰,“你杀了我吧,是我害死了她。”

“不可能!”霍言祁挥起一拳,恶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小恣不可能会死!”

辛子洛倒退了几步,一头栽倒,热浪袭来,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霍言祁俯下身来,忍着被热浪舔噬的痛感,执着地搜寻着。

“小恣……小恣你听到吗……应我一声……你是不是躲在哪里要吓我一跳……小恣我求求你应我一声……你要是敢扔下我一个人先走了我饶不了你……”

他无意识地低声叫着,到了最后,那尾音都在发抖。

“咯吱”一声。

躺在地上的辛子洛忽然一下爬了起来,屏息听了两秒,吼道:“霍言祁,你听,有声音!”

几乎就在同时,霍言祁朝着一个角落扑了过去,墙角边躺着一抹绿色的身影,上面是一根横梁,幸好身侧有个柜子挡了一下才不至于丧命,“咯吱”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霍言祁一抬横梁,辛子洛把人往外一拖,人出来了,却不是燕恣,是青舟。

“公主呢?小恣她在哪里?”霍言祁的喉咙几乎嘶哑。

青舟睁开了眼,气若游丝:“不知道……我晕过去了……”

辛子洛在一旁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不过……我好像听到公主的声音……”青舟的脑子晕乎乎的,努力地回想着,“她晃了我好几下……”

-

黑漆漆的夜色中,东边的火光分外触目惊心,就算隔了大半个大安城,仿佛都能感受到火舌舔上脸颊的热度。

燕成璋骑在马上,眼神狰狞地盯着公主府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丝几近扭曲的笑容。

“贱人……你也有今天!”

“信王殿下,快走吧!”他身后的两名侍卫催促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燕成璋低喘了两声,他二十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已经化为灰烬,他留在最后驱使的二十余名药人,还有暗埋公主府里的最后死士,今日全部折毁在公主府,而他,即将从一名皇子储君,成为一名丧家之犬,游荡在大梁的边缘角落。

不过,值得。

他狞笑了两声,夜深人静,就算那个贱人能逃得过那场大火,也逃不过那些药人的跟踪,她性喜桃花,下人为了讨好她,所有的衣物都熏了桃花香粉,他已经让药师将这味道都引入了药人的脑中,一闻到这味道,那药人便会不顾生死地朝着那味道追去,不死不休,凭他们公主府的侍卫,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能要了那贱人的性命。

只可惜他不能亲眼见到那贱人垂死挣扎的惨状,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

趁着燕伯弘忙于整顿朝务还没有正式下诏夺爵圈禁的这一日空档,他把他自己和俞淑妃暗藏的所有家底都端出来了,城门守卫已经安排妥当,今夜是他最后的机会。

“父皇啊父皇,终有一日,我会回来的……”燕成璋喃喃地道。

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燕成璋瞟了一眼,街角有两三个流浪汉睡得正酣。他拨了一下马头正要策马,忽然之间,寒光一闪,一团黑影冲了上来,朝着他的马肚子就是一刀。

马负痛狂鸣,受惊往前急窜,眨眼便离开那两个侍卫数丈之远。

那黑影桀桀地狂笑了起来,状似疯癫:“骗子……骗子……”

那刀一刀刀地刺向燕成璋,血光四溅。

燕成璋负痛反手一刀,刺在那人身上,连声音都变了:“你是谁!胆敢来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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