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温良(88)

张氏叹道:“如何能好?人生最悲凉之事莫过于幼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大伯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慕婉一直在边上安安静静地听着,看来他们夫妻感情深厚,她记得前世她的生命结束之时,景大人都未曾续弦。

张氏一番话,触动沈氏的伤处,她又何尝不是遭遇了人生最悲凉之事,中年丧偶,不由的陪着垂泪。

娘的病才好些,实在不宜伤心伤神,慕婉不得不劝慰二人:“事已如此,生者再悲痛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求一个逝者安息,生者安心。”

张氏这才想起,沈氏也是新丧了偶,自己还说这些勾起她的伤心事。忙拭了泪道:“也是,咱们这样悲痛,逝去之人泉下有知,也会不安的。”

两个伤心人凑一块儿说伤心话,只能越说越伤心,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变得低迷压抑,压得慕婉都快透不过气,好在张氏很快就告辞了。

服侍娘睡下后,慕婉却无睡意,又想去药王殿那吹吹风。

若兰忙跑回屋子里去取了件披风给小姐披上。

慢慢悠悠地拾阶而上,慕婉却是怔住,她经常所站之处,此时却站着一个人。

第五十九章 夜谈

那人听到脚步声,扭头看过来,见是慕婉,倒也不惊讶线重新没入苍茫夜色,神思悠远,缓缓开口道:“我见你时常站在这里,这里果然很好,俯瞰天地之苍茫,忘我云林之漠漠,觉得自己渺小的容不下那么多无奈,又觉得胸怀广阔的可以包容所有无奈……”

他的声音微哑,娓娓而述,淡淡的忧伤在夜风中弥漫开来。

慕婉犹豫了,是走还是留?

虽说是偶遇,可孤男寡女的,又是在这样幽静无人的夜晚,于理不合。但是,他刚才的话分明是要说给她听的,像他这种生于侯门又位高权重者,定是自持稳重,便是心中苦闷之极也不肯轻易对人诉说,难得开了口,听众却掉头跑了,似乎有些残忍。

慕婉纠结片刻,示意若兰留下,自己慢慢走了过去。

若兰张了张口,终是什么也没说,下了几级石阶站在岔道口望风。

凛凛夜风中,他一身白衣飒飒,负手而立,硬挺的脊背如山岩上挺立的苍松,如霜的月华倾洒在他身上,倍添凄凉孤寂之感。

“人生就像一场不能预演的戏,戏演得再热闹,也终有曲终人散的时候,那些已经离我们而去的人,不过是完成了他们的戏份,提前退场了,而剩下的人,不能因为他们的离场就把这出戏演成了悲剧,那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我们只要记得他们曾经在我们的人生中出现过,带给我们温暖和快乐,然后带着这些美好的记忆好好的生活,只求当繁华落幕,少留一些遗憾……”慕婉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并排而立,一同望着苍茫夜色。

他微微侧脸,脸上只是刹那的愕然之后,旋即嘴角一牵,似自嘲道:“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却有这样的领悟。”

慕婉苦笑:“很难过的时候,我就这样想,能让自己好过些。”

他赞同地点点头,脸上落寞的神色却是依旧,很多事情,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却难,也许时间是一剂良药,再沉重的伤痛也会慢慢愈合。等待时光流逝,等待伤口结痂,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该说的话都说了,见他沉默不语,慕婉又开始纠结,是不是该离开?

脚步刚一挪,只听他说:“如果你不嫌烦闷,能否陪我在这站一会儿。”

呃!慕婉把脚收了回来。

“我就是在屋子里呆闷了才来这里透气的,不过……这里风大,大人您……”慕婉拢了拢披风,她可是全副武装来的,不像他,只一身微薄的棉袍。

他把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轻描淡写地说:“曾经,在漠北,我和将士们都只一身单衣,披着铠甲,在雪地里埋伏了一整夜,这点风寒,无碍。”

“大人您还上过战场?”慕婉讶然道,她只听说景大人文华出众,没想到还是文武双全。

他低眉微微一哂:“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年轻气盛,满腔热血,听说异族犯境,便主动请缨去了北疆。”

若是撇开心头的那些疑虑,慕婉是很佩服景大人的,王侯子弟中,多是纨绔庸碌之辈,靠着祖上的恩荣世袭罔替才得以安享富贵,似他这样,凭自身的努力与才干得到认可的,还真不多见。

“那时大人年纪还很小吧?”

“不小了,十七,我先祖随先帝南北征战的时候,才十六呢!”这样说的时候,他的眼中自然流露出自豪的神情。

永宁侯是开国元勋之一,民间有许多他的传闻,什么力大如神,能单臂擎起三百斤的铜鼎,勇猛善战,曾经单骑勇闯千军,挑了敌帅的首级。慕婉不由暗暗打量景大人,他的身材欣长、身姿挺拔如玉树临风,气度不凡,怎么看都像一个儒雅的书生,很难想象他挥舞长剑,奋勇杀敌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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