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窈吃了两口,便放下茶杯:“若不是娘娘惦记,我还吃不上这个茶,进宫这么久最是想念这口,还要多谢娘娘。”
虽说苏家并不显眼,现如今老大人致仕,儿子们又不给力,也还是能吃得上明前龙井的。
惠嫔见她还是挺知趣的,便慢条斯理说:“你能去伺候陛下,是给咱们碧云宫长脸,我当然要念你的好。”
苏轻窈羞涩一笑,并不接话。
惠嫔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只继续说:“若是陛下喜欢你,自然是你的福气,当然……也是我的福气。”
她这话的意思,很是耐人寻味。
这是想让她献子呢。
自从早先怀帝时宫中出现过三次杀母夺子案,因牵连甚广,最后导致怀帝绝嗣,大梁后宫便废除了主位宫妃代养小主子女之宫规,几十年来都是谁生谁养。
孩子若是能养到十岁,皇子就搬去外五所由陛下亲自管教,而公主也要搬去内五所,由皇后管教,从此开始自己独掌一宫。
惠嫔此时说什么也是她的福气,苏轻窈便是没真侍寝,更谈不上孕育皇嗣,也万万不可能答应。
“娘娘慈悲心肠,最是体贴咱们,但咱们也不能恃宠而骄,乱了宫中规矩让娘娘难做。”苏轻窈笑着说。
这就是不应了。
若是她不应,惠嫔就不能主动伸手。
宫里规矩摆在那,只要苏轻窈去求太后,惠嫔一准得不着好。
想到这,她当即就沉下脸来,yīn森森地看着苏轻窈。
这小丫头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倒是心眼很多,瞧她坐在那娇羞可爱的样子,惠嫔心里就直难受。
她深深吸了两口气,好半天还是没说出话。
苏轻窈见她动了气,却一脸茫然,怯生生问:“娘娘如今正当盛年,身体康健,陛下对娘娘也甚是喜爱,妾哪里比得上娘娘您呢?”
苏轻窈其实也很不明白惠嫔怎么想。
她是建元元年入宫,今年不过二十一二的年纪,正是青chūn年少。苏轻窈进宫两月,发现她既没有盛宠,也没有失宠,每个月侍寝一日,再加上她是主位,怎么也能把日子过好。
何必着急从她这里弄孩子呢?
自己努力生一个不就完了?
这么想着,苏轻窈突然意识到……前一世,陛下膝下就只一个皇嗣。
难道……真如她猜测那般?可若真是如此,也不能有的灵有的不灵,时好时坏吧?
苏轻窈百思不得其解,再加上又累又困,被惠嫔看得十分不慡,却也不能发脾气走人。
惠嫔脸都气红了。
她若是自己能生,还求这小贱胚子做什么!
青穗一看场面要失控,怕惠嫔口不择言,当即就给旁边的大宫女青梅使了个眼神:“苏小主也累了,你去送苏小主回去吧。”
苏轻窈闻言二话不说,起身就行礼:“多谢娘娘赐茶,妾退下了。”
说罢,她就利落地退了出去。
等青梅送了人回来,青穗才劝:“娘娘何苦同她置气,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
惠嫔瞥了青梅一眼,握住青穗的手进了寝殿内,这才白这脸道:“你瞧她那个样子,可见是……侍过寝的。”
青穗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有些话,她十分不敢说。
惠嫔苦笑道:“这么天天熬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进宫前我爹跟我说的事我一件没办成,头上只空有惠嫔的位份,实际上什么都没留下。”
青穗不知道要如何劝她。
这世间对女人何其不公,嫁的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
别看惠嫔入宫为妃,两年就被封为惠嫔风光无限,日子当然比那些小主舒坦。但青穗却是知道,她想要的更多。
青穗想劝她看开些,不如就这么过下去,一辈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不也挺好。
但她说不出口。
她不是惠嫔,没办法替别人做决定。
只听惠嫔继续道:“姑姑你说,我真这么讨人厌吗?是我长得太丑还是品行不端?若真如此,当年采选时又为何把我留下来?”
建元伊始,采选一共两回,头一次留了十来个人,第二次人更少,一共只有八个。
建元帝的后宫不丰,他倒还算雨露均沾,除了如今最得宠的贵妃,其他人都没差多少。
位份高高低低的,也不过看娘家在前朝如何,跟到底有没有恩宠没甚关系。
贵妃能得宠,不就是因为她父亲镇守边关多年,最后战死沙场,为国尽忠。
可以说,在陛下眼里,女人都不重要。
若那一两次侍寝能成也就罢了,坏就坏在……
惠嫔低下头去,脸上晦涩难辨:“怎么我就不行呢?”
青穗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实在不知要如何劝解,只哄道:“尚宫局刚送了新的小玩意,娘娘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