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太太(42)
“是季总你自己砸的,哐啷一下就去了老子万把块。”
“拖您的福,后来所有的办公用品都换成塑料的了。”
周崇恺恨恨道。
季朗被怼得哑口无言,怔了片刻才追问道,“我们为什么吵架?”“老弟,公司里有人敢听你们墙角吗?”周崇恺颇为无语地反问他。
“唉,反正我弟妹是摔门走的,也幸亏门栓结实。”
季朗听人讲起自己与秦卿的往事,却荒唐地生出一种窥探秦卿与其他男人间绯闻轶事的怪异感。
他忽然意识到,不是秦卿对他过分宽容,而是秦卿在对失忆后的他委屈求全。
他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地适应两人间的互动模式,并非是秦卿未曾改变,实则是秦卿迅速切换成了八年前的自己,就为了最大程度地减轻他的心理障碍。
秦卿可以坦诚地面对八年后的季朗,却无法做到全身心地依赖于现在的自己。
菲薄的流年才是最顽强的敌手,那些错过的悲欢离合让满腔情话都成了一纸空文。
季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周六的早上,秦卿醒来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他呆滞地盯了一会天花板,在撑床坐起的那刻腹痛如绞。
一声惊叫后,秦卿脱力地落回床铺,抱着肚子痛苦地呻吟起来。
腹腔里的胎儿作乱似地四处乱撞,秦卿疼得连额头都沁出冷汗。
他忍着不适伸手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颤巍巍地拨出了季朗的电话。
“您好,您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一个,两个,三个。
冷冰冰的机械音击打着耳膜,腹部的痛楚绵延向崩溃的边缘。
秦卿的心像被人丢进乱石嶙峋的谷底,跌跌撞撞地落了满身伤痕。
季朗赶到医院时,秦卿正靠在床头软枕上输液。
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柔软地盖住眼睑,苍白的面容透着病弱的美感。
男人悄无声息地在床边坐下,他轻托起那只输液的手,黝黝墨瞳里蕴藏着无限的歉疚。
他的手机静音放在西服口袋里,等有机会拿出来时,屏幕在一瞬间跳出了十几个未接来电,以及新打来的一通显示来电人为孙姨的电话。
“卿卿,对不起…”季朗忍不住抚上秦卿的面颊,用指腹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像在悉心护理古旧展馆里的一件易碎藏品。
秦卿缓缓抬起眼帘,目光里的迷蒙散去后,眸底浮漫起的哀伤好似蔷薇泣血,网得折枝之人动弹不得。
“卿卿,我…”季朗心尖发疼,正想要开口解释,秦卿就一如既往地大度地原谅了他。
“没关系,季朗。”
“我不怪你。”
他的腹痛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心情低落所致,并未造成大碍。
秦卿半阖着眸子侧过脸,错开了季朗的指尖。
“为什么不怪我?”季朗的手僵滞在半空,语气却忽然激动起来。
他的声调有点不稳,不知是因秦卿的一再退让心生愤懑,还是为这样献祭式的付出感到憋屈。
“为什么?”愤慨的质问像在解释一个难以言表的痛处,秦卿合上眼,似是从心底抗拒谈及这个问题。
压抑的沉默印证了伤人的猜想,季朗陡然生出一种踢打棉花的无力感。
他不想再和秦卿相敬如宾,他贪心地想要一个肆意张扬的鲜活生动的秦卿,就像另一个自己拥有过的那样。
“我就这么比不上他吗?”季朗颤声问他,脸上的失落不甘都凝结在了眼底。
他看到秦卿困在深海里,可他却只能徒劳地沙滩上的泡沫渣滓中奋力挣扎。
“季朗,我想回家。”
秦卿攥着被子敛眸低语,眼尾却出卖似地晕开一抹薄红。
他想要回的,不是一套有产权登记的高级公寓,而是一段刻苦铭心的记忆,一段难以复返的温柔时光。
“带我回家好不好?”秦卿回握住季朗的手,祈求的目光却穿透了他的身体,几乎要望进灵魂里。
那天半夜,迟迟未归的男人裹着酒气推开了房门。
秦卿被响声惊醒,下意识就缩到床头蜷起身体。
“卿卿…”季朗摇摇晃晃地爬上了他的床,昂贵的西装外套被随意丢在地板上。
“季朗,你醉了。”
闻到酒味中的一丝茉莉清香,秦卿的眉心都难看地皱在一起。
“你去哪里了?”“卿卿…”季朗醉得不甚清醒,摸到秦卿边上就把人按进怀里,黏糊糊地用脸去拱他的颈窝。
秦卿被蹭得有些痒,只得安抚地揉了揉季朗的发尾。
“今晚去应酬了?”秦卿不喜欢季朗身上的味道,但毫无反抗地任他抱了个舒坦。
季朗发出几个没有意义的音节,又不厌其烦地唤起他的名字,咬字缠绵,吐息炙热,一声声落在秦卿的心坎上化成了回南天绵暖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