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比谁都淡然,实则心里比谁都激动,连端着酒盏的手都有点抖。
这日子才叫有盼头!
像这么大的院子,哪怕是半新的,也要五百两。
夏廷玉做掌柜的,每个月的份例银子是十五两。
这已经是老掌柜的份例了。
两个儿子的份例是七两。父子三人一个月也有将近三十两的进项。
可这些钱根本存不下来。
夏廷玉是小掌柜。两个儿子是当差的,逢年过节没人孝顺他们,反而是他们要处处孝敬。节礼一点也不能少。
除此之外,总有亲戚家的红白喜事、人来客往,又是一笔开销。
平日里的吃喝,一家子的嚼用。哪怕再节省,也是一笔钱。
再加上老太爷前年才去世。之前他生病,请医用药,几乎能花光全家积蓄。
生活的琐碎,让他们每个月都捉襟见肘。
所以。五百两一栋的院子,夏廷玉想都不敢想。
陆落却说要送给他!
而且,陆落说的不是空话。而是列出了具体的事项。只要达到了这些事项,这院子就是夏廷玉的。
陆落租赁五年。就是希望夏廷玉在五年内,能达到她的要求。
事项、时间都规定好了,主人家诚心实意,让夏廷玉也找到了奔头。
夏廷玉这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买下?”夏廷玉的老妻听了此话,脸上先是一静,而后笑容一点点浮上来,每条皱纹都在压缩,成了一朵花儿,“老爷子,您也太沉得住气了,怎么不早说?”
“是真的吗,爹?”夏廷玉的儿子们也放下了筷子,又惊又喜。
“姑娘是这么说的。”夏廷玉道,依旧很平静,好似不在意,只是他眼角的笑意,泄露了他的愉悦。
他把陆落的要求,告诉了全家老小。
夏家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姑娘不是说笑,而是真的许诺了。
每个人的面容,因为添了喜悦而异常的有华采。
欢声笑语充盈了屋子。
刚满周岁的小孙女哇的一声哭了,可能是困了,也可能是被吵到了。
她这哭声,原本是极其令人烦躁的,如今也成了乐章,夏家众人觉得好听极了,清脆悦耳,生机勃勃。
二伯母将夏廷玉一家子都送给了陆落使唤,听说陆落给他们租赁了院子,笑道:“你这样大方,越发显得我刻薄了……”
她这话说的,约有意图。
二太太想试试陆落心里的成算:是一味的傻大度,还是有自己的度量。
做生意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陆落又是姑娘家,没有父兄的帮衬,她做生意会步步维艰。
二太太真想劝陆落不要折腾了。
闻氏有什么家底,身为密友的二太太很清楚。她们母女不愁吃喝,甚至几辈子都用不完,不需要陆落去赚钱。
陆落白了头发,术法厉害,随便看看风水,也有进项,日子何等风光悠闲,何必去cao生意上的心?
做生意的人那么多,做成巨贾又有几人?
这些话,二太太没说,因为她觉得陆落是玩玩的。
给她一个掌柜,让她开间铺子,赔点钱打发光yīn,买点教训,也很值得,至少陆落和闻氏都赔得起。
没想到,陆落却如此重视夏廷玉,好似铁了心要做大买卖。
二太太就担心她太过头了。
生活经验告诉二太太,陆落是用此事来转移注意力,逃避被退亲的难堪和伤痛。
可二太太不想她真的把生意弄大,这被退亲的伤还没好,又添了生意失利的痛,从此一蹶不振了。
“怎么会显得您刻薄?”陆落笑道,“夏廷玉是我的总掌柜,将来生意全靠他定夺,我租一座旧院子算寒酸的……”
总掌柜!
二太太从她的话里,看得出陆落着实雄心壮志。
二太太的总掌柜,她也是格外器重的,比陆落对夏廷玉更好。
现在劝说陆落,于事无补,谁不是要撞几个钉子,才知道回头?
陆落同样。
让她赔点钱好了。
陆落丧父,又被退亲,她心里既委屈又憋屈,想要争口气,二太太能理解。等她这股子怨气和委屈过去了,她也许就清醒了。
二太太不再说什么。
闻氏也私下里问陆落:“从前说,只想做个术士,看风水赚钱,如今怎么真想做生意啦?”
感qíng闻氏也以为陆落是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