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160)

  再有人笑言,“听成翔那一带过来的山货贩子说,山贼已经猖獗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军镇早该cha手管一管了。去年成翔榷务司有引没货,大王岭一带的珍香和明矾在江南的价格彪扬……”

  “这位老爷,今晚论的是朝堂事,就别跟你们的大买卖放一起说了。”约莫是读书人,对商事不以为然。

  那位老爷就讥讽回应,“读书郎不要照搬书上话,朝堂哪桩事不和我们的买卖在一起,这叫民生。”却是一针见血。

  商楼一片赞好。

  “这位老爷靠民生得财气,日进斗升,却不知民忧民饥民渴民悲。”

  士楼喜欢比较口才的人也多得是。

  眼看一场下棋故事茶会要变成士商大gān架,丁大先生开了口,“四方合一,解八方难,容万众德。各位都是忧国忧民之人,不妨为孟大将军想想办法,如何才可平安面君平安出宫,不会因擅自调兵而降罪。”

  这话马上让在座之人飘悠悠,踊跃出主意。有说请皇上身边宦官说好话的,有说让孟大将军负荆请罪的,也有说百官联名进言的,还有说让皇上微服密见孟大将军的。

  王沙川听着听着就摇起头,大感失望,“不知所谓。”

  王楚风却望着四盘棋的方向,忽然双眉一拢,温煦的笑意掺进诧异,“七姑娘的棋下完了。”

  王泮林眼角睨去,珠帘的七彩流光在那双漆暗无底的眼中湮灭,和王楚风瞧得并非同一个方向,自言自语一般,“小山姑娘要说话了。”

  王沙川看着儿子和侄子,不知两人搞什么,却听一个清亮微沙,很特别的女声——

  “孟大将军到都城已有半旬,大今使团到都城也有半旬,巧合乎?有意乎?成翔到底出了什么事,谁也不敢妄下断论。如若不是孟大将军造反,出兵必因十万火急,剿匪虽说得通,但接管府城就很奇怪了。山贼在大王岭上,天马军进成翔却是为何?我看大家都心知肚明,绕来绕去就不说到点子上,难道怕受牵连?”

  难得,众人不因对方是姑娘而轻忽,实在她说得太对了。

  “边关要隘,孟大将军率天马军防得是谁,我认为他就是为了灭谁而发兵!”

  节南一语,不惊四座,果然多数人知qíng,之前那几个是瞎起哄。

  不过,但凡开了头,一定就有后来赶cháo的,“大今兵马偷袭成翔一说未成定论。”

  “最好未成定论。”那女声自然属于节南,笑着再道,“丁大先生说故事,我接着讲,也还是故事。同洲和谈,两国休兵,天下人皆知。这时,孟大将军突然动起gān戈,没有虎符,没有说法,只是亲自赶来面圣。圣上不见,多半知道会两难。”

  丁大先生这时仿佛全心全意都在棋盘上,除了已经下完的一局。

  第三个赶cháo人道,“确实两难。一难,大今使团不满,认为朝廷和谈无诚,诬陷他们莫须有之事。不管大今偷袭没偷袭,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的。二难,大今既不承认,孟大将军就出师无名,一旦进宫,只有一个结果等着孟大将军,且圣上不得不为。”

  节南不怕祸从口出,“问孟大将军的谋逆大罪。”

  嗡嗡声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成了炸油锅,滋啦滋啦吵闹,桌桌热议。

  王沙川坐直了,目光炯炯,“那姑娘……”

  王楚风不瞒,“二伯,那姑娘当时也在成翔,只是孟大将军与众里长一起将真相压了下去,普通百姓只知大今突袭,并不清楚其中详qíng。”

  王沙川微叹,“原来如此。只是这些人知道皇上两难又如何,大今使团向崔相撂话,说孟长河无中生有,如若解决不妥善,就会全线开战,不灭我颂朝决不罢休。”

  王泮林突然冷冷说了五个字,“开战就开战。”

  王沙川轻哼,“文不成武不就,你也好意思说开战。”还在吃?

  丁大先生又问了,“难道皇上只有问罪,孟大将军只有伏罪,这一途?毕竟谁都不可能无休无止等下去,丑媳妇终要见公婆的。”

  节南哈哈笑声扬在炸锅之上,“我认为有二途,丁大先生说得那一途不在其中。”

  不知第几个赶cháo的人,大声道,“愿闻其详。”

  “第一,保孟大将军,与大今开战。”

  王楚风听了,不自觉就去看王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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