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17)

  “这位姑娘。”楚风公子的声音却近在节南头顶。

  节南没抬头,还差两口饭就刮gān净了,抬头又低头,低头又抬头,脖子累得荒。再说谁又知道那位楚风公子是不是分不清女子的年龄,错把大婶喊成姑娘。

  “伙计姑娘。”

  节南两口并作一口吞下饭,因为嘴里塞太多,一下子咽着了,抬头时鼓起两只眼珠子,原本就淤青严重,苍白得不像活人,这会儿凸爆着眼,双手掐着喉咙,样子顿时化成了恶鬼。

  王楚风有点惊到,倒退一步才觉此举不够君子,勉为其难停住,却看这鬼样子的姑娘突然伸出左手,直指旁桌那吊大茶壶。

  他没动。

  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但没有意愿去动。

  节南只好自己动手,半踉跄冲到旁桌,想撞开那里正在用饭的人,一口气居然上不来了,整个人跪到地上。

  所幸邻桌不是那么没人xing,拎起大茶壶凑到她嘴边,接济这口救命水,让她好不容易缓了过来。

  她对好人说声谢,然后眼睛恶狠狠地,反反复复地,刮过那位王家十二郎的脸皮,神qíng便冷了,从他身旁走过,头也不回出了饭铺子。

  谁知,没一会儿,一辆马车驱近节南身旁,车帘一掀,还是王楚风。

  “姑娘留步。”

  更加高高在上了啊!节南瞥去一眼,双手收在羊皮筒里捏拳头,嘴角抽抽的模样却让她看起来跟恶霸差不离,“十二公子说话这么吞吞吐吐,大概噎死不少人了吧。请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然那点君子风度十分肤浅,只在两片嘴皮子上。”

  王楚风几曾让人这般对待过,瞬间薄红了脸,愠恼之下,甩了窗帘,马车立时飙出去两丈,却立时又停了,在原地期期艾艾等着节南走上来。

  连节南都好奇了,什么事,让名门子弟一而再再而三顾她?

  但更高高高在上的是,这回王楚风压根不露面。

  “请教小山姑娘,这本县志记载皆属实否?”

  节南原本已踏过去的脚步,轻轻收了回来,就停在车窗外。

  窗帘是厚棉布,全然看不见里面,只有一线fèng隙,将那道声音压沉了,也压下了对方的贵公子傲气,多了些不羁和散漫。

  “属实。”对于gān脆的问法,节南的回应也gān脆。

  车里的声音笑得好不直接,“谎话。”

  节南也笑,哼笑,“废话。”

  里头传出的笑声忽冷,“姑娘说的是,某还真说得是废话,以为此地民风淳朴,人心诚厚。”

  “哈哈,公子若真如此以为,请恕小山冒犯了这等品xing高洁。”节南脚步不前不进,若非带了咳哑音,语气会更加刁钻,“那么小山也得给公子一句诚厚大实话。凤来县志五分真五分假,你想相信的,就是真,你不想相信的,就是假。”

  车里半晌无声,似让这般刁钻气煞,但随后那道声音不紧不慢从帘fèng中传出,“照姑娘的意思,某不愿相信二十页县志中十二页的大王岭故事,那些事就是假的?”

  节南垂眼盯着羊皮筒子,“这些是故事还是故实,到底有何要紧?小山只知,大王岭久遭匪患,近年更是鸟飞绝shòu无踪,连凤来新任知县都被……”舌尖及时打转,“……拦在大王岭那头。”

  “不过也并非绝路,官道仍有来去的客,大王岭已安定数月,否则刘府大公子去不了府城,勾栏舍院的人也不敢组队献艺。”车中人再道。

  节南不抬头,“大王岭的小鬼们虽穷凶极恶,倒是不笨也不蠢,知道谁人该抢谁人该放,故而逍遥自在至今,成为这方圆数百里的实在统管者。小山但问公子一句,禽shòu何时捕食最凶猛?”

  “……”那声音终于显出颓意,“饥不择食。”

  节南双眉一挑,但保持语调沉稳,不泄半分心思,“正是,而且快过年了。小山将心比心,饿得头昏眼花,突然有块大肥ròu落到嘴里,是一定要吞的。”

  笑声少了冷气,多了打趣,“是,姑娘面青颜丑,眉心晦气不浅,确实要多吃些ròu补些润色才是。某领会得。这里二两银子,谢姑娘指点迷津,也就当给姑娘过年添道菜了。”

  呃?节南立时抬起眼来,看到一只手从车窗里伸出来,掌心托一锭银子。她xing子向来谨慎,对于突如其来的好处,先抱怀疑态度,因此没动。更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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