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20)

  节南并不啰嗦,和李羊说完事,又把尾账结清,就要走。

  倒是平时很慡快的李羊有些期期艾艾,将节南喊住,“六姑娘这回一走,可是不回来了?”

  节南微愕,但也不瞒他,“李掌柜不愧当家之名。”

  “这是天爷给六姑娘备下的产业,我担不起。六姑娘不肯拿回去,我心里就明白了,凤来这么个小地方,是留不住六姑娘的。六姑娘这回准备了大半年才动身,这一去必有长远打算。李羊跟随天爷虽然不久,但牢记天爷一句话,桑家唯六姑娘存高志。”

  原来,顺北赌坊是桑大天一份暗业,而李羊够义气,桑节南一回来,就想将赌坊jiāo还给她。

  节南虽然不要,却见李羊可信任,派了他一份用场。

  节南闻言但笑,“我只记得小时候爹爹骂我不像女娃,将来嫁不出去,何来高志之说?”

  李羊不笑,目光炯炯,“李羊愿跟随六姑娘,请六姑娘允我将顺北结业,一同南下。”

  节南有些意外。她以为李羊在凤来根基不浅,自身有胆有谋,没有了主仆这层约束,应当很能逍遥自在。至于他帮她的这件事,不过是还她爹的恩义。而且,不像她找到的一大叠老地契,顺北赌场,因她爹之死,已经和桑家脱离gān净。

  “李掌柜……”之前没当李羊是家仆,之后也对李羊无打算,“顺北赌场已归你所有,将来我绝不会以任何藉口讨回。此言不虚,我可发誓。”

  李羊苦笑,“六姑娘误会了,李羊绝无怀疑之意,只是真心想追随姑娘。六姑娘此去都城,客乡异土,必然需要可信之人打点事务,而咱自认还有些混混本事,可为六姑娘解忧。天爷待李羊恩重如山,李羊曾发誓追随他一辈子,哪知……”他神qíng倏地黯淡,又倏地明朗,“庆幸六姑娘仍安然,还能让李羊有机会报答。”

  节南很欣赏这份义气,若搁在一两年前,她二话不说,定然收归己用,只是,如今却大不同了。

  “李掌柜,你才是真误会了。六娘此去都安,并不存任何高志远志,但痛失父兄依靠,不得不投靠一位远亲长辈,将就过日子罢了。而以李掌柜的本事,到哪儿不能混得自在,实在不必屈居他人之下。”她婉拒了他,将胸口那阵咳气死死压住。

  李羊浓眉一紧又一松,好不痛快的豪慡脾气,“六姑娘的话,李羊听懂了,不打紧,先把姑娘吩咐的差事做好。”

  柒小柒见节南走过来,李羊却召了其他人聚在一角密议,她便起身让出台阶,“赌完了?”

  节南重新将手拢进羊皮筒子里,轻笑,“买定离手。”

  两人走上地面,再从后门静巷中穿出。

  风chuī碎了两旁屋顶上的山雪,犹如银尘粉金,洒在节南身畔,微微映亮了那身灰旧风袍。

  叮铃,叮铃,不远处,巷口那棵大槐树挂满冰棱,随风摇摆,奏出冬日最美的妙音来。

  巷外有座小桥,桥下有个小集市,此时过了午,铺子摊子都冷清,路人三三两两。

  柒小柒手一撩,给节南扣上盖耳低沿帽,掩好这位的真容,免得引起群qíng激愤,连累到自己,又终究管不住一张嘴,“瞧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对方没头没尾,节南却答得分明,“若不是你胖得惹人注目,谁能认得出我来?”

  柒小柒撇嘴,一脸你笨的表qíng,“我可不是说帮你戴帽子的事。”

  节南哦了一声,耸肩耷脑,上桥。

  柒小柒跟紧,压低声音,“说什么知府大人出兵,新仇旧恨一起算,把大王岭的山贼都灭gān净?我就知道你不可能gān大义凛然的好事。”

  哼!哼!哼!

  小柒又眯眼,“原来耗命一年,皆是为了那间地屋里的东西。”

  第15引 枝节乱窜

  节南半张脸闷入袍领子里,咳弯半身,深吸气才能说话,“今日方知那位知府大人指望不上,但我这点私仇,既然查出了眉目,不报岂非不孝?至于让李羊办的事么,顺道而已。”

  如小柒所言,她耗命一年,不明不白告她的诉案静静全收,二十四孝般奉陪到底,要不多拿些好处,桑节南三个字倒过来写。

  小柒半条眉毛耸出半信半疑的表qíng,很快不以为然,和节南走过桥就想拐另一条路,买零嘴去。

  “早去早回,三日后就走。”节南轻送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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