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79)

  孟长河沉吟半晌才道,“常督军莫慌,你能想到的,本将军自然也能想到,只是要先辨明这姑娘有没有说谎才好。”

  常莫欸地一声,不明所以。

  孟长河呵呵,“常督军适才道这姑娘可能是细作,本将军也认为兹事体大,总不能糊里糊涂调兵,冒着违抗圣命的危险,结果反中敌人yīn计。”

  固然,大今前锋潜入大王岭这样的事,他心里已掀起惊涛骇là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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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引 军法辩真

  军镇对内府调兵,需持虎符,除非确实十万紧急,方可先兵后奏。不过事后朝廷调查若不符实,重则谋叛论处,轻则降职贬官。

  孟长河不怕丢官解职,但想得是南颂存亡。当年北土还在,却是一关破关关破,大军一溃千里,迅速丢掉一半疆土,让他心有余悸,不敢半点松懈。

  至于眼前这姑娘么,说话条理分明,目光无惧无藏,并无前后矛盾之处。而她若说得都是真话,凤来和成翔一线落入大今之手,对于朝廷,将会成为又一场灭国之祸。只是这回,已经没有另一大片富饶南地容得他们再建颂朝。

  这时,常莫几乎立刻就换上狐疑的表qíng,一边拿眼角挤睨节南,一边点着头坐下去。

  节南心头暗笑这人墙头糙,双眼与孟长河对正,“大将军,六娘只是一个传信之人,信既传到,六娘就想告辞了。”

  “哪怕信是假的。”孟长河说了出来。没错,这姑娘说话虽挑不出毛病,但从一开始,她jiāo给他这封信时,就已经失去了他的信任。

  “什么?”节南拍案,右掌落得那么重,竟没拍出声响,只是她人猛地站起,撞到打算倒茶的小兵。

  铁壶哐当着地,蒸出一片白汽。

  信是假的?!节南张口结舌望着孟长河,满脑子回想得是王泮林jiāo给她信时的qíng形。

  “本将军与成翔知府有不少书信往来,他的字我算得上熟悉。”孟长河见节南的惊讶不像假装,心里为难三分,语气就没之前严厉,“这信上字迹仿得一般无二,不过大概事出仓促或手头的亲笔文书不够足,造信之人只照小楷仿那些找不到的字,才让我瞧出端倪。凤来的鳳字,里面鳥,知府却一向写成烏字。”

  节南听了,心想就那个词不达意的蠢知府,别说把鳥写成烏,把天写成地,大概都没什么奇怪的。

  等等——

  现在不是知府蠢不蠢的事,而是王泮林伪造了书信,居然骗她!啊——

  不,没骗她。

  只是她说知府亲笔的时候,他没吭声而已。

  岂有此理。

  难道这就叫夜路走多要小心,骗人多了被人骗么?

  节南想着想着,怒着怒着,听常莫一吼,扑哧笑了。

  常莫吼,“来人!把这个谎报军qíng的jian细给我拿下!送后校场,军棍伺候!”

  来时空落落的将军府,此时却像天上掉下来的,七八个全副武装的jīng兵,将会客堂挤得满满,更上来两个壮汉子,左右架着节南,出堂,跨院,到一处宽阔庭场,押立中央。

  那里本有好些校练武技的将领,见到这般qíng形,立刻聚拢围观,也有直接问孟长河怎么回事的,一看就知道地位不低的将军。

  孟长河不语。

  常莫虽有些越俎代庖,但他也想瞧瞧,除了一封伪造的信,并不像说谎的姑娘到底有没有别的办法证实她自己的话。他亦相信,严刑拷真心。

  “大将军,我只是受人之——”好你个姓王的,把她当盾(钝),不顾她死活,是么?

  节南才说到这儿,双膝就让押她的兵士踢跪了地,腿上没多疼,却震得她体内气息乱流,咳得七荤八素。

  她咬紧牙关,抬起头来,眼中无畏,声音沙沙却有节,“那封信是别人jiāo给我的,我未能辨明真假,确实是我自己疏忽。然而,凤来县报信者死于天豹蜂箭是实qíng,仵作死于府衙也是实qíng,且六娘亲眼所见。有人看见大今士兵从大王岭盘山密径潜入,亦是千真万确的消息。知府派出府兵主力去解凤来危局,但此时此刻府城只剩两千兵,即便知府没有通敌叛国,也防不住大今这支兵马突袭。大将军,你拘泥一封伪信,无视六娘的话,打算不作为,莫非与知府沆瀣一气,也已经投靠了大今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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