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喜怒哀乐，会偏心， 会有欲望。

它‘应该’没有。

之所以是应该，是因为，这只是他自己的某个判断，并没有确定，如果……如果它真的有意识， 有人类这样的情绪，那么对于他来说， 算是好，也算是不好。

因为情绪则代表着漏洞，只要找准，那么就不是不可战胜。

可情绪也代表着不确定性。

对于他们此时的状态来说， 如果贸贸然的惹怒它， 如果它真的是有情绪，很难想像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一怒之下直接抹消他们的存在也不是不可以……

“抹消？”荼蘼点出这两个字。

“什么？”苏清逸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它真的能够抹消我们吗？”荼蘼问道， 拿笔在本子上点了点：“如果它真的无所不能， 没有漏洞，我们为什么会有自己的意识， 而你又为什么能够打开那个小说网站，甚至能够通过网站联系作者？”

苏清逸皱着眉头：“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它就算想要抹消我们，但必定存在着某种限制，只是我们不知道，而且……我们就连它到底是什么，都没办法完全确定。”

苏清逸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荼蘼把手中的本子放下，往后靠了靠，使整个背脊都陷入沙发里面，他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是生活细节方面，却是一个急极其注重生活享受的人：“任何难题都不存在无解，只不过是因为你没找到思绪。”

他看着苏清逸不在状态的表情，顿了顿，换个让他比较容易代入的某个话题：“你还记得以前我们玩游戏的时候吗？”

苏清逸大学的时候是个不折不扣的宅男，他特别着迷于那种收集类的单人生存游戏。

“有一关卡，你怎么都打不过……”

伴随着荼蘼的话语，过往被迷雾遮蔽的一切像被一双手拂开，渐渐变得清晰。

苏清逸顺着他的话：“那个BOSS特别变态。”

“我问你，网上不是有攻略吗？”

“可是看了攻略又有什么意思，只有靠自己解决才有意思，虽然过程惨了点，但是到了最终收获的时候……”他话语渐渐的慢了下来，他知道荼蘼是什么意思了。

“困境不可怕。”荼蘼说。

苏清逸抬起头，他那双被接踵而至的打击，哪怕几次三番自我振作却仍旧带着对未来的担忧，和自己处境的迷茫都在这一番话中慢慢的淡去了痕迹。

他后来想——人为什么要有个伴，就是在你失落，绝望，怀疑自己的时候，有个人能够在你旁边开导你。

吴熙伊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她临走时说，就算再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她如果因为这个，就自暴自弃不管不顾，那么不消别的什么，她自己就可能把自己给毁了。

荼蘼说她是真的难得清醒。

苏清逸点了点头，很羡慕这种心态，不管如何，他没办法像吴熙伊那样，也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过着最初的生活。

可是最初他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苏元福缩在卫生间待了快半小时，苏清逸就扒在墙边拉长这声音：“你生孩子啊——”

苏元福对着镜子欲哭无泪：“我看不清楚自己的脸了——”

“你孩子都有了，还那么在乎脸干什么……”苏清逸觉得好笑，但又劝道：“再怎么着，你人不是还在这儿吗？活着就行了。”

他说这句话，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清醒的意识到了某种残酷的结果。

荼蘼也是个忙人，他这几天堆积的事也要抽时间处理，家里头也就苏清逸和苏元福两个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荼蘼临走犹不放心，把这苏清逸的脑袋亲了两口，就着清晨懒洋洋的空气道：“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唔——”那会儿苏清逸睡得不清醒，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闭着眼睛应了两声。

这会儿靠在墙上回过味儿来，觉得荼蘼早上说话的那声音莫名的带着某种勾人的意味，可那会儿他太困了，没意识道荼蘼早上那会儿其实有些欲求不满来着。

“啪嗒——”一声，苏元福掀开门：“又不是只有一个卫生间。”

“我这不是担心你，”苏清逸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我怎么觉得你脸没那么晃了呢？”

“真的假的？”苏元福又急急忙忙的调过头瞅着镜子，细致打量：“我怎么看着没变化……”

苏清逸慢悠悠的：“可能是我看习惯了……你不饿？”

苏元福没好气：“气饱了。”

半个小时后，外卖热气腾腾的端上了餐桌。

苏元福一边扯开筷子一边碎碎念：“快三十岁的人了，一点家务事都不会，以前是想你取个媳妇儿，帮你操劳，现在眼看着你要跟男人一起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