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208)
夏暄终觉姐弟俩日夜轮换之事太过复杂,遂谎称甘棠被调去密卫司办事,恳请长姐切莫外泄。
乐云公主笑睨他和晴容:“哎呀呀!长大啰!有了媳妇忘了姐!小秘密嘛……自然都瞒我!”
晴容窘迫万分:“您误会了!”
“说说看,我哪里误会了?秘密瞒我是事实,他只顾着你也是事实,至于长大……依我看,更是事实!”乐云公主笑意诡秘,幽幽补了句,“对了,殿下,上回送去的被褥料子,还够用吗?”
夏暄脸热耳烫,磨牙切齿,硬着头皮答:“谢长姐馈赠,够、用、了!”
···
望春园,偏殿。
惠帝醒来时,入眼是冰裂式窗格剪碎了的苍茫暮色,一如他破碎又迟暮的心。
侍奉在侧的贤妃愁眉渐舒,关切询问:“陛下醒了?可好些了?”
惠帝慢悠悠坐起,靠往她安好的软垫,接过温水浅啜一口,视线落向半透落地绣屏风上参差暗影。
“谁?谁在门外?”
贤妃温声答道:“是太子殿下、赵王、两位公主和小郡王,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已跪了近一炷香,怎么劝也劝不走!陛下若有精神,不如……听听他们所奏?”
“其他人呢?”
贤妃容色掠过不忍:“依照陛下旨意,皇后、永王和魏王,已转送至宗正寺待审;至于宁贵人……侍卫禀报,永王酒后失态,攻击魏王,宁贵人扑救相护,被永王失手……砸向金龙柱,医官赶去时,已无力回天。”
惠帝蓦然一颤,眸光浑浊:“她、她死了?”
贤妃艰难点头,欲言又止。
惠帝怔忪良久,浑沌脑海闪过寿宴上纷纭复杂的画面,最终理清了来龙去脉。
命运多舛,造化弄人。
无须多问,他已猜出门外的孩子所为何事。
“都进来。”
片晌后,夏暄率先大步行入,整顿四章纁裳,跪地行了大礼。
余人紧随在后,依照尊卑长幼次序跪拜。
惠帝定定注视他最熟悉不过的面容,男的俊朗,女的俏丽,竟莫名平添陌生感。
夏暄玉容端肃中不失悲悯,双手执礼,言辞恳切:“臣此番前来,请求陛下顺应天理,下旨重审当年的东宫冤案,彻查真相,以彰圣德。”
说罢,展袖而拜,额头触地。
惠帝瘦骨嶙峋的手不经意抓捏锦衾,龙颜悲中含愤:“依照方才宁贵人的证词,不是说……她一人所为?人都死了,你们还想查什么?”
“陛下,”夏皙接口,语带哽咽,“宁贵人所述,脉络分明,事实清晰,人也以死谢罪,但真相未曾昭告天下,既有损母后和皇长兄身后之名,误以为长兄气量狭小,因龃龉而暴毙;留下‘兄妹相残’、‘舅甥相激’、‘君臣无道’的骂名;更令两宫仆侍、余家满门的枉死冤魂永世难安!女儿求父亲,予亡者安魂!”
惠帝沉痛闭目。
乐云公主插话:“陛下,乐云知晓您的哀与痛,也理解您的疑和难。但真相就是真相,当初欲盖案情,反倒引发众议,何不借此机会,还冤死者公道?”
“逝者已矣,首恶身死,你们非要用一桩旧案,来折损天家之名?”
种种道理,惠帝心知肚明,可一旦翻案,势必牵扯他曾误信谗言、故意篡改案情、掩盖死因等过失。
他老了,以他的身体,再难重返朝堂,一世清名,真要毁于朝夕之间?
夏暄再次拜伏:“臣深知,真相大白于天下,以皇榜昭告万民,必成皇族丑闻;若由史官载于汗青,流传千秋,将为万世笑柄!此案有损陛下圣名,臣等仍执意相求,既有不忠之嫌,亦有不孝之罪,臣等自愿领罚!
“可错案已错,若视而不见,等于一错再错!儿不忍让至亲至爱清名玷污,不欲他们在九泉之下难以瞑目,更不能坐视认同此等黑白相颠、水火倒悬之事!
“东宫、中宫、余家……两千一百七十九条人命,他们每个人,或许尊卑不同,但和臣一样,有名有姓,有血有肉,乃陛下的臣民。谗无端,罪有冤!陛下如不能安忠魂,定民心,那才是真正的‘污损圣明’!”
听太子掷地有声的劝谏,惠帝微略动摇的心,徐徐下沉。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适才在宴厅之内,永王疯狂扑向主位之时,如若太子心怀鬼胎,完全可放任永王弑君弑父,随后才下令缉拿,从重处决齐氏母子和魏王。反正太子本是储君,名正言顺继承皇位,想要翻案,举手之劳。
同样的道理,其时因涉嫌机密,殿内御林卫人数寥寥。赵王武功高强,也可任由永王掐死太子。毕竟永王、魏王有罪,小七年幼无知,要是太子身死或落得残疾,作为三皇子的赵王,仍有机会夺取至尊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