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6)

作者:容千丝 阅读记录

许久,小孩打破沉默:“奇怪,它从一开始就站这儿,不论咱们闲谈或刀光剑影,居然没飞走?莫不是个傻鸟?”

晴容:“……”

青年摸了摸弟弟的总角,轻笑:“也许翅膀受伤没法飞,也许吓坏了,没敢动弹……由着它,自由来去吧!”

他摆手示意众人同归,却没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

眼神温软,既有强者对弱者的怜惜,也带点困兽对翔鸟的羡慕。

有一瞬,啁啾不响,温风不兴,心腔不跳。

待这伙人消失在视线范围,晴容脑海中盘旋各种疑问:他们是谁?他……又是谁?刺杀者从何处获得安神香?

所幸,此香作宁神促眠之用,些微份量,毫无作用;但沾染后若不彻底洗净,残香半月不退。

转念一想,夜梦源自白日所思,哪有道理可讲?

晴容决意终止无答案的胡思乱想,乖巧地团在树上,安安静静当一只美鸱鸮。

春林夜寂,万籁无声,于她而言并不陌生。

她过去有一半时日居住在山上,自从奉命来京,反而没机会安享静夜。

赤月国地处西面,由六个部族构建而成,尚武,掌权者为贺若一脉,近百年和大宣贵族通婚已成常事。

晴容的母后为大宣国安远公之女,和君父情深爱笃,育有三子一女,遗憾生她这个小女儿时,遭遇难产,撒手人寰,导致父亲对她的舐犊之爱融入了无形的哀和怨。

尤其她日渐成长,眉眼鼻唇处处都有亡母的影子。

因此,七岁那年,晴容被送去山中供奉神明,受教于赤月神女,研习香道、骑射;半年后邂逅隐居老林的青川先生,从而成其关门弟子。

此后整整八年,她闲来策马奔腾,采花识药,调香制香,练字作画,日子何等轻松惬意!

因不受君父待见,加上姐姐们已婚或有意中人,当两国联姻一事提上议程,她这九公主成了上佳人选。

虽舍不得两位恩师,但她深觉自己于国无所作为,痛快答应。

岂料,婚事一波三折。

她自问承受过君父疏远冷眼,得到过兄姐的抚慰鼓励,见识过臣民送别热切,却从不曾想象,今日竟以飞禽之身,一次次迎上那道柔暖缱绻的目光。

天亮后,梦会醒,她将记不清细枝末节,只求片晌安宁,自由呼吸高墙外的洁净气息。

百无聊赖,她闭目而思:倘若这场梦是个话本子,接下来该如何发展?

瞧那俊美青年服饰素雅,居于寺庙,竟有大帮高手保护,想来是个勋贵公子……就像她失去母亲庇护,被父亲撵至山上修行?很可能受到某种惩罚,譬如……须画完一千几百幅画才允准下山?

嗯,这公子哥儿闲得慌,脑子出了问题,只能和来往禽类搭讪;因长年累月焚香诵经,获佛祖赐予慧眼,辨认出灵魂困在鸮体内的异国公主,且……

打住!瞎想什么呢!害不害臊!

晴容竭力敛定心神,细听半山腰喧嚣声时断时续,貌似追捕未停歇;山谷回响鸦雀夜啼,此起彼伏。

她突发奇想:若忽然冒出同类,不但没法交流,没准还会打起来。

她可不想和鸟掐架,还被对方从树上打落……当务之急,应寻个舒适安稳的地儿,耐心等待梦醒时分。

几经思量,她没胆量冒险飞翔,只得痛下决心,趁周边无人,爬下树。

由于不擅运用两爪,又嫌用鸟喙啄树太脏,她只好张开翅膀抱住树身,“手脚”并用,慢腾腾往下溜。

苍天呐!本是个身手灵活的公主!即便养病,也不该在梦里遭这种罪啊!

晴容“唧唧咕咕”念叨,约莫下移了三尺,惊闻寺庙方向有数人轻手轻脚靠近。

她立即噤声,僵滞不动,心下默念:我是一只神秘小小鸟,坏蛋瞧不见也逮不着。

可惜脚步声与火光逐渐挪近,竟是那两兄弟带领魁梧护卫,提灯复返。

小孩很快发现了她,奇道:“这傻鸮在干嘛?用翅膀抱树取暖吗?”

“果然,大眼睛长在面部前端,不像其他鸟分开两侧,眼周细羽排列形成圆脸盘,加上这对像耳朵的头羽……当真像极了猫咪,”青年侧头观察,眸光难掩喜意,“翅膀宽而大,表面密布绒毛……与别不同。”

晴容怒气冲冲:滚!别色眯眯地盯着本公主爬树!我才不想在你面前摔两次!不要脸的啊?

青年抬手,似想为她顺顺背羽,遭她圆眼一瞪,讪讪缩回。

小孩笑了:“欸?这小样儿还挺神气!哥哥若想画鸮,抓回去就是!反正它这么笨!”

“别、别伤它,我多看几眼,便能记住。”

然而“笨”字宛若羽箭破空飞来,稳稳扎中晴容的心:不许看!不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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