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重生后她决定努力苟着(29)
她迷路了。
这真是个悲哀的结局。
烈马慢了下来,甩着尾巴漫无目的地走。沙丘上既没有别人,也没有引路的石碑。
天地似乎越来越昏暗,不远处好似又响起了狼群的嚎叫。
怎么办?
一路上,上玉很多次问自己,怎么办?
最无助的时候,最迷茫的时候,现在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问的是自己,可脑中最先浮现出的影像,却是昔年宫墙晴雪下,纵深笑意的孱弱少年。
岂非荒谬?
惶惶不知所措,明知道不该想的,明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人,何况第二世那样的嫌隙,可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甚至可耻地想,
如果他能在她身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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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春日出行的马车少有如此装饰,车厢璧上围着极厚的石青绸布,里头先铺了一层厚厚的绒,再加盖一层舒软的丝绸,四角上点着熏香,亦做暖炉之用,云烟嫋嫋,隔出了一个与外头胡风卷地全然不同的世界。
上玉有些吃力地睁开了眼。
旁边有个人靠了过来:“殿下,殿下,您醒了?”
“你……”绣目突然睁大,“你是……鹞子?”
“是,是婢。谢天谢地,您没事儿了,”女侍脸上漫起重逢后的喜悦,似悲似喜,半哭半笑。
上玉一时理不清头绪,“你……我……怎么回事?”
她扶她起身:“婢与丹熙军队奉命到漠中找您,见您昏倒在一匹马上,这才将您救了回来。”
“你?丹熙军队……”
“慢着,”上玉忽而垂睫:“你,你没有?”
鹞子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是黄钟大人救了婢。”
“……?”
“您不必吃惊,一切都是华阴候爷的授意。”
“……?!”
“那日天降黄雾,又有刺客来袭,婢本已报死志,未曾想竟被黄钟大人救下,大人说,是侯爷的意思,因不忍见殿下身边一个能照应的亲族也无。”
鹞子越说越起劲:“此次死里逃生,婢万分感激侯爷,更感激殿下,毕竟侯爷是为了殿下才……”
话未尽,上玉突然攫住她的手臂:“华……华阴候,快去救他!”
“他被一伙凶残之徒带走了,快,快让黄钟去救他!快些!”
“您冷静一点儿,”她忙安抚道:“殿下无须忧心,黄钟大人已经带着人去了。
“侯爷必定会平安归来。”
“……真的?”
“是。”
“那就好,那就好。”上玉下意识喃道,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再往深想,脑子里就成了一团浆糊,抽丝乱如麻,不知是不是那熏香的缘故,只觉得一股倦意再次袭来。
鹞子:“您的元气尚未恢复,不若再躺下歇息一会儿。”
睡了大概会更晕吧。
上玉强自打起精神:“……咱们要往哪儿去?”
鹞子笑道:“自然是前往丹熙王宫,此处已是大漠尽头最后的甬路。”
大漠尽头的……甬路?
“天爷,那我是睡了多久?”纤指不由地按了按额际。
女侍伸出手,比了个‘三’字:“您昏睡了足足三日有余,可把婢给吓坏了,幸而医官来瞧过,说您是过于劳累,别无大碍,婢这才放心。”
“……哦,”
瞧了对方一会儿,小姑娘忽而启唇一笑,眸中映着浅浅的星光:“好姊姊,多谢你。”
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真的是,再好不过。
四角上悬挂的璧璜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击玉之音。马车缓缓驶向一座未知的城,一个未知的国家……
另一边,一队铁骑在昏黄的大漠上驰骋,汗血扬起十丈尘烟。
他们进入了一片人迹罕至之地。到处是黄土堆成的堡垒,风化、孤寂、陷落、圆形的墙围,石头凿出的大门,以及,门上用铁杵镌刻的三个大字——天狼寨。
随行们跟着为首者一道下了马,众人破开大门,继而拔刀,步伐一致地闯了进去。
他们并未受到任何阻碍,整座堡垒冷静寂静得可怕,仿佛根本无人在此居住一般。
这当然是假象。
因为此刻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事不省的盗贼沙匪。一整座广场,竟连个下脚的地方都难寻。
铁骑们看着这荒诞之景,面上皆有些错愕。
而更叫他们错愕的是——
从堡垒内室中施施然而出的白衣身影,月映霜华,纵然袍子上沾染了些许污渍;纵然发鬓不再,青丝兀自垂落;这般狼狈,皆无法掩盖其身上的光耀。行止举步,他走得那样从容,袍裾随着云靴轻轻摆动,广袖猎猎,负着手,好一派朗月清风雨霁长虹。
世上竟有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