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和尚(28)

瑶英气得咬牙,拍开他的胳膊,重新整理算筹。

“我算了一个多时辰!阿兄,您快请去别地坐一坐,离我远点罢。”

李仲虔喝得醉醺醺的,哈哈大笑,瑶英越嫌弃他,他越要往她身边挤。

瑶英笑着推他:“阿兄,你吃醉了,一边清净去,别吵我。”

她那点力气自然推不动高大健壮的李仲虔。

闹了一会儿,李仲虔酒醒了几分,一手撑着案几,一手端着银碗,喝了几口蔗汁,目光在谢青脸上转了一转,眉头拧起。

“小七,昨天圣上召见我。”

他放下银碗,轻声道,脸上没有半丝表情。

瑶英心里咯噔一下。

李德登基不久,朝中就有大臣劝他不要再起战事,应当与民休息,恢复生产。

西边河套以北土地荒芜贫瘠,更远的西域诸州几十年前就被不同部族占据。

没了就没了。

北边游牧民族强盛,多送点金银财宝加以笼络就能化干戈为玉帛。

何必征讨?

南边南楚、百越等地和大魏隔着山川大江,朝政腐败,内斗不休,肯定不敢北上攻打大魏。

不足为虑。

前些时李德返回长安,连日设宴招待归附的部落酋长和各国使节,处理积压的政务。

大臣十分欣慰:圣人如今已经登基,不再是魏郡大将军,就应该留在皇城,而不是和以前那样带兵冲锋陷阵。

他们满意了,李德却另有打算。

他所谋深远,不满足于只占据关中一地,志在一举拿下河套,继而收复西域。

奈何朝中反对的声音太强烈,国库又空虚,支撑不了军需,他才不得不在收复几个州县后带兵返回长安。

李德不愿就此放弃。

天子不能出京,皇子可以,李家儿郎都是马背上长大的,自小随父兄征战沙场,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骁勇善战。

前天宫中大宴,李德赐下铠甲、宝剑等物给李玄贞、李仲虔几兄弟。

那时瑶英就知道,父亲要派几位兄长领兵作战。

廊前一树树盛放的杏花,云蒸霞蔚。

花开花谢,年年如是。

人和花不一样。

瑶英撒开算筹,颤声问:“阿兄,你又要出征了?”

李仲虔低头看她,微微颔首。

瑶英心头沉重。

她可以小心提防李玄贞,但却影响不了千里之外的战局。

李仲虔拧拧瑶英的脸,含笑道:“别担心,这次阿兄不是前锋,只是负责押运粮草。”

瑶英鼻尖微酸,眼圈悄悄红了。

每次李仲虔出征,她都会做噩梦。

梦见黄沙漫天,他手持染血的金锤,一身残破的铠甲,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

周围黑压压的都是北戎骑兵。

他的亲兵一个个死去,身边都是倒伏的尸首。

□□贯穿他的胸膛,鲜血喷薄而出。

敌将等着他投降,他横眉冷笑,以锤撑地,屹立不倒,力竭而亡。

骑兵撤退,他立在沙堆之中,早已死去,身影却一动不动,守护着身后辽阔的河山。

不多时,秃鹫开始啄食他的尸骨。

巍峨的身影轰然倒下,白骨森森。

瑶英闭了闭眼睛,掩下伤感,抬手为李仲虔理了理散乱的衣襟。

“阿兄,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瞬息万变,你要多听别人的意见,别莽撞行事。”

李仲虔笑着应下。

说了一会儿话,他随口找了个借口,让瑶英去帮他寻一样东西。等瑶英起身进屋,他转头看向守在廊前的谢青,凤眼眯起,神情冷厉。

“你身手不错,不如随本王上战场吧。”

谢青一动不动。

“怎么不吭声?”

李仲虔似笑非笑,凤眼斜挑,精光毕露。

这一刻,他丝毫不掩饰自己说一不二的霸道气势和居高临下的盛气凌人,语气傲慢。

“你是谢家家将之后,发誓效忠于本王,本王做不了你的主?”

谢青跪地,冷汗涔涔,腰板却依旧挺得笔直,道:“大王,仆是公主的护卫,只听公主一个人的命令。”

李仲虔浓眉轻扬,凌人气势收了几分:“好儿郎应当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以你的武艺,只要投军,很快就能崭露头角,本王会好好栽培你,要不了一年,你也能号令一支队伍。”

谢青面孔端方,沉声道:“人各有志。”

李仲虔脸色微沉,眼神如刀:“你的志向就是给七公主当护卫?”

谢青跪在廊前,神情坚毅,朗声道:“不错,我的志向就是护卫七娘安全,追随七娘左右,此心可鉴日月!”

听他改了称呼,李仲虔皱眉。

……

谢青是谢氏家将子弟,按谢家的规矩,世仆子弟十三岁起就可以参加每年一届的比试,夺魁的人会被送往军中,得到提拔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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