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给秦顾一个台阶下，同时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如果秦顾能意会，顺着他的话点点头说是，然后转身走人，他也好早点回家洗洗睡。

昨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以后继续做死对头或者陌生人。

然而秦顾他不下这个台阶。

“我找你。”秦顾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方琰说，“我来是想来谢谢你的。”

“俞晨跟我说了，我昨天晚上发烧昏迷了，俞晨他们两个不靠谱的又都回去了，谢谢你照顾了我一晚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方琰的脸色有点青，不过好在他戴着口罩，秦顾看不到。

“不用谢，当时你晕了过去，我不可能放着你不管。”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不可能不管。”

方琰说完不给秦顾回应的机会，直接下逐客令，“天色不早了，秦少身体还没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秦顾像是听不出弦外之音似的，扶着墙装模作样道：“我在这坐了两个小时，现在有点虚脱，我能不能进去讨杯水喝？”

“……”

就知道以这人的脸皮厚度绝对不会走，方琰手放在门把手上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开了门，对门外的人道：“进来吧。”

进了屋，方琰也没有摘下口罩。

今天拍的是夜戏，昏暗的光线，再加上化妆技术，倒是看不出来他唇上有伤，即便有人看出来也很少有人多事问他怎么了。但面前这个人不同，他现在卸了妆，唇上的伤口很明显，秦顾看到肯定会问。

所以绝对不能被他看到。

客厅灯亮起来，方琰指了指沙发，道：“随便坐。”然后就进了厨房。

秦顾倒是不客气，在沙发正中大大方方坐下，翘起一条腿，两条手臂伸展开搭在沙发靠背两侧，开始打量房间。

简洁的装修风格，灰白黑的色系，客厅屋顶造型别致却不显得夸张的水晶吊灯，墙上挂着的画，电视机旁的柜子上放着的鱼缸和里面的金鱼，还有阳台上的几盆绿色盆栽都跟前世一模一样。

秦顾好像回到了第一次来方琰家的时候。

他从小到大住的房子都是别墅，在国外住的地方是一个庄园，还没有住过这样的公寓。来到方琰家公寓顿时好奇心满满，跟小孩子看到新鲜玩具似的把方琰家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说人类的发明创造真的是太厉害了，居然能有这样的公寓？面积这么小却五脏俱全，客厅卧室书房厨房全都在一起，出了卧室对面就是餐厅而不用每一顿饭都走十分钟到隔壁小楼去吃。

当时方琰就抱臂倚冰箱上静静看着他没说话，不知道是无语还是无语。

他说了半天口水都说干了，走过去亲了亲方琰额头，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拧开就喝。

牛奶被方琰拿走，说，“喝凉的伤胃，等着。”不到五分钟，方琰从厨房出来，牛奶已经加工成温的。方琰递给他，说喝吧，然后他又不接，得寸进尺的说，“我要你喂我。”这个时候方琰哥哥通常会瞪他一眼，然后满足他。

方琰径直走到厨房，到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倒瓷杯中，放微波炉里加热。

等把温热的牛奶端到秦顾面前，方琰才意识到他此刻这个行为非常的不妥。

秦顾不喜欢喝茶，不喜欢白开水，喜欢甜味的饮料，但是饮料不健康，在他的强制要求下，秦顾用牛奶代替了甜味的饮料。但是秦大少爷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往往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就喝，冰的东西伤胃，所以每次秦顾喝牛奶前他都会帮他把牛奶加热。

已经重复多年，早已成为习惯。

而人的习惯是很难改的。

秦顾看到牛奶的时候同样愣住。

就好像无数次，他应酬完回家，无论多晚，方琰都会在等他，在他回来的时候为他温上一杯牛奶。

有那么一瞬间秦顾以为自己还在前世，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可以随便亲随便碰随便欺负的恋人。

“我家接待客人都用牛奶，如果你不喜欢，我再去给你换成茶水。”

方琰的话拉回了秦顾的思绪，是的，方琰哥哥喜欢喝牛奶，又注重养身，所以每次喝牛奶前加热是必备工序。

这只是方琰哥哥的习惯而已。

“不用不用，我不挑的，我什么都喝。”秦顾说着从方琰手中接过牛奶。

秦顾坐在长沙发上，小口的喝着温热的牛奶，嘴里甜滋滋的，心里也甜滋滋的。

此刻方琰坐在离秦顾直线距离最远的单人沙发上，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刷着手机，实际上一条内容都没看进去。

他的余光在秦顾身上，他知道秦顾在看他。他拉了拉口罩，将自己遮得更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