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吃糖(294)

作者:骈屿 阅读记录

干戈已静,再数年数十年之后,他这皇位都稳稳当当,荀家依旧,先皇何德何能有这般子嗣?

邹津抬头看天——今夜没有月了。

原来以为是大好的日子,天气都在填威助彩,结果才明白,原来是这场杀戮这场无用的争端,老天并不想见。

眼前有银光闪过,荀歧州一刀便将邹津的头颅割了下来。落在地上和着血打了几个滚儿,脏污万分。

荀翊站在城墙下,他已经太累了,连喘气都觉得疲乏,尚未到戌时,但他身体已经沉重的像是随时都要离去。

后心隐隐约约的疼着,又或者是很疼,但他已经分辨不出。

他回头看了一眼宫内的方向,视线却被宫墙遮挡,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姝姝应当还在紫宸殿外等着他。

他不回去,她就不会走。

荀歧州走到他的面前站定,所有的人都在看,如果秦王想要在此刻夺位,也不过就是片刻须臾的事情。

甚至没有给他们惊叹的时间,荀歧州在荀翊面前跪了下来:“禀告陛下,逆贼首领已经全部被斩。”

荀翊点了点头,强撑着声音说道:“还有些流寇,以免他们去百姓家中,劳烦兄长了。”

“臣,领命。”一个字,便已经摆明了立场。

京城的黄昏傍晚,便在这样一场无头无尾的杀戮中度过了。与此一同度过的,是南方归家的百姓,是漠北整顿的边防,是他处酣睡中的美梦,是明晨兴许更美的初日。

宫门大关,就在门关上的一刹那,戴庸和介凉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扶住荀翊,声音焦急:“皇上!您后背的伤!”

荀翊摆了摆手:“去紫宸殿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般会不会吓坏宁姝,只是觉得周围的色彩渐渐消散了似的。心里好似有什么事情达成了,能喘一口气儿了。

佛寺的钟声在荀翊耳边响起,他有些奇怪,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佛禅声?

“你们,听见寺庙的钟声了吗?”荀翊问道。

“什么钟声?”戴庸四周看看,随即吓了一跳似的:“皇上,皇上!快传御医!”

介凉剐了戴庸一眼,说道:“皇上,是钟声呢!寺庙为了超度今夜亡魂,所以与平日有所不同。皇上您再等等,御医马上就来!宁妃娘娘还在等着呢!”

仿佛有钟声传来,宁姝抬头看向宫墙的方向,她听见在这些佛禅声中龙型琉璃构件说了一句:“他回来了,外面大定了。”

宁姝猛地站起身,朝着紫宸殿外跑去。

只有等待,才显得感情愈发珍贵;而那些须臾间的等候,却足以让一个人变老。

她向着外面一路跑去,钟声好似就在她的耳边,越来越响,越来越强。开始只是低声细语,后来变成了齐声诵唱,好像在说着什么,但她不懂。

视线愈发模糊了,连身子也没了气力,荀翊对这样的感觉再熟悉不过,这是他要去孔雀蓝釉罐的感觉,又或者,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有点赌大了啊……”他轻轻呢喃了一句。

第140章

暴雨停歇,干戈休止,像是准备罢了的戏台子,浓重的夜幕缓缓拉开。

一轮弯月楚楚盈盈的挂在天上,终于肯正眼再看人间。

秦王带着兵卒开始清扫涤荡京城,或许明日清晨,待得新日东起的时候,京城又恢复成往常的模样。

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短促的噩梦,风一吹便散了,笑一声便忘了。

历来好似快乐易忘,苦难铭记。可真正的,陪伴着普通人走下去的只有快乐,哪怕这些快乐微不足道,哪怕这些快乐只有那么小那么小,小到说出来的时候都会因它的渺小而勾一勾嘴角。

那也够了。

足够活下去了。

总有人也会记得,曾经发生的事情,曾经背负的苦痛,曾经的暴雨,即便你忘了,也有人会帮你铭记。

譬如卖饴糖的掌柜,可能只是为了主顾吃到糖时候的笑颜;譬如扎莲花灯的老人,可能只是为了孩童目送花灯远去的欢呼雀跃。

但他们都记得,扎莲花灯的老人知道着太平盛世何来,卖饴糖的掌柜知道好日子知恩图报。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千个甚至万个普普通通的人带着普普通通的心,就足以让时光深刻。

不必言明,自有人能体会,天地万物都能明白。

介凉背着荀翊向里走着。

他咬着牙,他不明白,他恨的牙痒痒。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什么恶事都没做,却要面对这么多事情?凭什么皇上打小吃了那么多的苦,却还是愿意将所有扛在肩上?凭什么有些人就是不懂,凭什么有些人就要做恶,凭什么因为他们就有那么多人要去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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