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确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痛感了。

不知道爬了多长时间，只感觉到膝盖和手心冰冰凉，都快麻木了才终于摸到厚重又安全的墙壁，陆小可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

停下来才感觉到手心被磨得生疼，膝盖也被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硌得难受，他手上一松劲彭地一下摔倒坐在地上。

慢慢挪动着转身背靠墙，原本还悬在半空中的心忽然沉淀下来，陆小可双手环住双膝，脸面紧紧埋在双腿之间，肩膀微微颤抖。

好饿。

很快，陆小可的胃里翻滚着灼热感，他使劲按着肚子，胃肠拧巴着抽搐的疼，他咬着下嘴唇，淡淡的血腥味氤氲在舌尖，口腔里渐渐分泌出口水。

真饿。

好想吃东西。

害怕，饥饿，陆小可感觉自己已经到极限了，终于他抬起脸，茫然地转动着脑袋四下望了两眼。

四周依旧一片漆黑，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他尝试着扶墙缓慢站起来，因为膝盖太疼的缘故，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竖起耳朵，可什么也都听不见。

终于，陆小可崩溃了。

他毫无预兆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骨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闷哼声。

陆小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使劲捶打着地面，歇斯底里地叫道：“爸，我错了，我错了，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关我了。”

“我好怕，我真的害怕，爸，我不要了，我都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陆小可大叫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嘴上说着不要了，可一点都不舍得说出不要什么。

翻滚大叫闹腾了不知多久，时间就像是完全静止一般，依旧黑暗，依旧沉默。

陆小可哭的筋疲力竭，汗水泪水糊的到处都是。

他就这样颓丧地睡在地上，累的小手指都抬不起来，身体却是止不住地不断抽搐，眼泪顺着红肿的眼角还在无声地落下来。

“爸，放我出去。”他声音沙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放你出去可以，要么销毁它，要么交出来你俩的记忆。”

冰冷的声音忽然在大脑中响起，陆小可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瞪着空洞洞的大眼睛。

这句话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直到陆小可艰难地分辨出它的意思，他蓦地尖叫出声，沙哑的声音宛如钢刀硬生生划破喉咙，溢出鲜红的血液：“不要。”

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努力爬起来，弓着腰做出防御准备进攻的姿态：“不要伤害它，我求你，我什么都听你的，爸，我错了。”

眼泪源源不断地落下来，手疼的根本撑不住身体，陆小可使出了回光返照的力量，哭叫着：“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勾引的它，是我让它数据化，是我是我都是我，爸，我求你，不要毁了它好不好。”

陆小可脱力地又一次摔倒在地板上，脸颊紧紧贴着地面，哭的不能自已：“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明明你们都在提倡人与数据平等，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阻止我们在一起。”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那道声音一直没出现。

陆小可又开始破口大骂：“你们怎么那么虚伪！利用AI的时候就说平等，可真正要给它们放权的时候就各种阻挠！我们没错，是你们，都是你们的错！”

“小可，保重！我舍不得忘了你。”

“不要，我不要记忆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销毁它，不要不要！”

陆小可猛地瞪大眼睛，系统紧跟着醒过来，蓦然看见他满脸的泪水，愣怔半晌问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夜半时分，陆小可声音有点哑，有着和他精致面容完全不一样的沧桑。

眼神是和梦中一样的放空的，但少了些无助，多了几分警惕。

系统踯躅着说道：“你哭了？”

陆小可下意识摸了摸脸，只见一片冰凉，还真是掉眼泪了，他语气淡淡地说道：“哦，做噩梦了。”

他随手拉过被子，蹭了蹭，被子角全湿了。

系统问：“什么噩梦，吓成这样。”

本以为他不会回答，谁知道陆小可竟然咧了咧嘴角说道：“梦见你了。”

系统：“？”

陆小可眼尾微微泛红，嘟着嘴可怜巴巴地说道：“裤子都脱了，水流成河，床单湿了一多半，结果你告诉我你站不起来，然后另一半床单也湿了，全是我眼泪你知道吗？”

系统：“……”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另一半是什么。

醒来之后陆小可就睡不着了，硬是缠着跟系统聊了大半夜，早起时分头重脚轻，嗓子还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