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妆(211)

作者:姚霁珊 阅读记录

却不想,那杂草下竟有好些石块儿,也不知哪一块绊了她的脚,她身子忽然歪了歪,失去平衡,往前便倒。

“扶我!”电光石火间,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呼,眼前已然是一片渐近的、放大的砖地。

她本能地闭起了眼。

这一摔,怕不比冷香阁那一摔要轻。

她也真是够倒霉的,两度摔倒,皆进摔在砖地上。

红药自怨自艾地想着。

然而,那想象中阴冷干硬的地面,却始终不曾来临。

一具温暖的臂弯,牢牢托住了她。

原来,早在红药发出惊呼之前,徐玠已然一个箭步,单手将她揽下。

“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呱噪的声音就在头顶,连带着那副并不算强壮,却显然比红药有力了许多的臂膀,亦尽在红药身畔。

她死死地闭紧眼皮。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分明之前还能与徐玠分庭抗礼来着,不想,人家拿出一点儿吃的,她这厢就丢盔弃甲了。

她怎么就这么嘴馋?

红药唾弃着自己。

可是,心底里的小人儿却在拼命地喊着,“好香啊”、“好想吃”、“要流口水了”。

谁来把她的鼻子给堵上?

红药快要哭了,只能闭着眼装挺尸。

可是,越是闭目不瞧,那美食的味道便越是从鼻端往心底里头钻,抓肝挠肺地。

“呵”,耳畔忽地划过一声低笑,温热的气息喷在面上,红药整张脸热得几乎发烫。

就知道瞒不过这老头。

更何况,她这会儿肯定脸红得像关公,任是谁瞧见了,都会知道她在装晕。

“差不多得了啊,我这胳膊可吃不住劲儿,再不起来,我松手了啊?”少年的声音里含了笑意。

以及,不易察觉的一丝颤抖。

不是爷没力气,是爷今年才十五岁、十五岁,还是小嫩苗呢。

徐玠如此为自己辩解。

然而,心底深处却是很突然、很不着边际地,生出了学武的念头。

学了武力气才会大,才能抱着红药不撒手……呃,不对,是强身健体才对。

“那你把我放地上吧。”很小很小的声音,简直不像从红药嘴里发出来的。

徐玠“哦”了一声,瞧了瞧地面。

怪腌臜的。

再看红药身上,茧绸素色袄儿、烟青宫裙,胳膊上还搭着件斗篷,亦是素净的豆青色。

这般衣裙,倒是将她的眉眼也衬得越发精致起来。

徐玠下意识地端详着近在眼前的红药,越是细瞧,便越觉那眉眼鼻唇,无一处不好,晶莹的肌理更是吹弹得破,比那画儿上的士女还要好看。

如此干净的姑娘家,能往地上搁么?

显然是不成的。

徐玠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单膀一用力,脸红脖子粗地便把红药给扶正了,自个儿的胳膊却是一阵酸痛难当,还得顾着另一只手里的食盒别洒了。

重生至今,这是他最大限度发挥出力量的一次。

可累死爷了。

徐玠甩着胳膊,小口小口地吐着粗气,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仿佛在说“爷力气大得很,这点儿小事不足挂齿”。

可惜的是,他这番作派,红药压根儿就没瞧见。

她眼睛还没睁开呢。

此时她唯觉脚下一实,便知是站在了地面。

她再也不好往下装,忙躬腰后退,低头掸着裙子,脸上的热度始终未散。

真是两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最要命的是,她肚子还在“咕咕”叫着,那香味儿简直勾魂。

徐玠轻轻搁下食盒,活动了活动手脚,随后嘎嘎笑了起来:“罢了,咱们也别装了,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不是?”

语毕,竖起大拇哥儿朝自己一指:“我,刘瘸子。”

反手再指红药:“你,顾老太。”

垂下兀自酸痛的手臂,他的脸上是一个灿烂的笑:“咱们从一处来的,有缘再见,实是天意,也别再藏头露尾的了,好生叙个旧不好么?”

说到此处,上前一步,作势拱手行礼:“方才是我存心试探于你的,倒并非我不相信你,而是这到底也太匪夷所思,我就怕‘你’还不是‘你’,便多问了几句。你别往心里去啊。”

说着他又朗声笑了起来,拢袖道:“这话也就你能听明白,我自个儿说得都绕的慌。”

红药若非“以前”的那个红药,则他所设想的一切,皆要从头再来。

天幸她仍旧是她,那么,他的谋划,便也就此多了几重保障。

红药一直没说话,只低头掸着裙摆,却没察觉,她反复掸着的,根本是同一个地方。

这还真是天意。

她想。

自从仲秋夜偶遇淑妃之时起,她与他的重逢,便如天注定,虽明知诸事皆改,她却是有心无力、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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