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妆(310)

作者:姚霁珊 阅读记录

那女官应了个是,迟疑片刻,又轻声问:“宋掌事呢?”

宋掌事并非宫正司之人,而是被她们说动之后倒戈的,也算宫正司安插在钟粹宫的一枚钉子。

而就在方才,这枚钉子,起到了最大的作用。

宋掌事会几式拳脚,这也是她们当初看中她的因由。按照此前的约定,事毕后,她便会调去宫正司,正式升任七品。

而此际,严宫正却是一个人出来的。

“再等等吧。”严宫正的声音很轻,如若耳语:“总要容杨管事问完了,得出个结果来再看。”

语声未了,偏殿中便传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严宫正皱起了眉。

内安乐堂的手段,从来都不是那么温和的。

“走罢。”她沉声道。

这个地方,她一息都不想多呆。

钟粹宫的角门,在黄昏时重又开启,白衣翠裙的女官们,押解着数十名钟粹宫的婢仆,如同她们来时一样,静静地消失在了漫天烟雨中。

第211章 明暗

掌灯时分,雨终是停了,天空渐呈青黛,一弯眉月探出头来,在琉璃瓦上,抹下几痕浅白。

虽是云散雨收,那宫道却还湿漉漉地,砖地上汪着好些小水洼,斑斑驳驳,些须映几点宫灯投下的微光,风过时,一明一灭,不似星辰,倒像鬼火。

“咿呀”,六宫某处宫殿的角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穿着二等服色的中年宫女,无声无息闪入门中,掩门、落栓、穿廊绕柱,一应动作熟稔至极,很快便来到了二进院的左偏殿门外。

“主子,奴婢回来了。”在门外稍停了片刻,那青衣宫女轻声禀道,抬手拍打着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小心地褪去了足上木屐。

那木屐下裹了数层软布,拿蜡厚厚地油了,行路无声,亦不沾水渍。

“咳咳,快进来吧,外头凉得很。”屋中传来低柔的语声,中气不太足的样子,杂着几声明显的喘息。

青衣宫女应了个是,屋门便从里打开,一个眼角已然生了皱纹、面目却还秀致的嬷嬷,单手挑起帘幕,向着来人点了点头,轻声叮嘱:“主子才喝了药,长话短说。”

说话间,她便挑帘出了屋,凉风中只留下一句轻语:“我四处转转,你们安心说。”

青衣宫人嚅动着嘴角,似是要道个谢,然那嬷嬷已经反手将门拢住了。

她便在黑暗中出了会神。

透过门缝间隙,隐约可见前头的院落。

此时,那里早便是庭户灼灼、灯烛闪耀,然而,那些许光明,却并照不进她们这一进,于是,这同一所宫殿便也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进来吧,把灯给点上,方才我嫌闹得慌,没让点。”那低柔的语声自槅扇后而来,喘息声已经平定了许多。

青衣宫人回过神来,忙应了个是,绕过一面蜀绣山水四扇屏风,转去里间,熟门熟路寻出火折,点亮了烛台。

水晶连枝莲座烛台上,插着三支细长的红烛,幽幽烛光,映亮了这间不大的屋子。

一名挽高髻、著锦裙的宫装女子,正自凭窗远眺,烛火投射在她的脸上,疏清眉目、悠然气韵,那窗前便好似开了一丛淡菊,正在晚风中轻盈摇曳。

“主子,宁妃娘娘没了。”青衣宫人躬下了腰。

那人淡如菊的锦裙女子闻言,眉眼间不见变化,悠然细语:“可惜了儿的,多好的一面挡箭牌。”

轻叹了一声,她仍旧支颐望向窗外,似是被那华丽的灯火引去了心神。

青衣宫人继续禀报:“主子,因今儿这事闹得挺大,到处都有人在传闲话,奴婢四处走了走,打听到了不少事儿,择其要者,归纳有四,不知主子可有精神听?”

她微抬首,明亮的眸子向锦衣女子身上一睇,复又垂下了头。

不得不说,虽身为贱役,这宫人吐属却极文雅、条理亦极分明,显是识过字、读过书的。

锦衣女子似是习以为常了,微微颔首:“你说罢。”

青衣宫人稍稍斟酌了一下,便轻声道:“其一,陛下给宁妃定下的罪名是祸害皇嗣、毒杀嫔妃这两条;其二,宋掌事是宫正司的内应,钟粹宫上下几十口,只活下来她一个;其三,宁妃亲口承认杀了邓寿容和红柳;其四,”

她忽然停了一息,交握在小腹前的两手紧了紧,旋即续道:“这其四,宁妃娘娘虽死,尸身却不得入土,由内安乐堂秘法泡制成干人彘,示众三个月,再扔进后山。”

后山便是皇城的乱葬岗,位于外皇城最偏僻的北角,凡重罪身死的宫中之人,无论生前是何等身份,死后一视同仁,扔去后山喂野狗。

谁又能想到,曾经煊赫一时的宁妃,如今却不过野狗裹腹之物,而大齐风习,横死之女,是连祖宗都不会认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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