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妆(90)

作者:姚霁珊 阅读记录

近年来,建昭帝迫于多方掣肘,不得不重用此二卫,于是,朝堂之上、士林丛中,渐渐便有了一些杂音,“阉党”、“逆卫”之论甚嚣尘上,虽还没到逼令建昭帝撤除内卫与金执卫的地步,但各种言论却始终无法禁绝。

建昭帝坐了十几年龙椅,深谙这些文官的套路,是以完全不为所动,你说你的,我自照旧,甚至还在三年前将内卫又扩充了两千人,管辖范围亦从周边行省扩至大齐全境,举凡朝堂命官,无论官职大小,两卫探子皆可秘查,有错必纠、有罪必拿,凡有抗命者,当场击杀。

此事一出,内阁当先便坐不住了,六位阁老齐齐告假,六部官员泰半效仿,几令朝政瘫痪,各路言官更是脸红脖子粗地当堂进谏,恨不能马上触柱而亡,搏一个千古忠臣之名。

如此重压下,建昭帝只得退后半步,先是裁撤了一部分内卫,后又将派去监工青河、白江两处大堤的金执卫尽皆召回,这才使得朝堂重又运转起来。

只是,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大齐朝皇帝与文官集团之间的矛盾,已然日趋尖锐。

尤其是近几年,皇命越发地难以下达,建昭帝所拟旨意甚至连皇城都出不了,更遑论出京跨省,各地方官员还兴起一股抗旨风,个个为抗旨而抗旨,以抗旨为荣,好像不抗一抗旨,他们就不配是读书人一样。

此外,内阁票拟旨意时,亦会以“皇权不得干预政权”为由,绕开皇帝,直接下发。有时候,建昭帝甚至要从地方官员上奏的折子中,才能知道一些他从没听过、见过的政令。

这岂非将他当朝天子与大齐完全隔离开来了,甚至是将他完全驾空?

第069章 亲戚

建昭帝自不会对此坐视,反过来越发倚重两卫,时常经由一些非常手段,了解朝堂动向,举凡文官集团不欲他知晓之事,他便愈要插手其间,而他调派的人员,也从来都是身为奴才的太监。

按照他的原话,“朕打杀不得官儿,几个太监,朕总打杀得罢”。

极为刺耳之言,却又是无奈之现状。

大齐自立朝起,便一向以士子为重,天子礼贤下士乃是美德,反之便是昏聩暴虐,那士林中人的一张口、一支笔,黑白不过翻掌之事,名垂青史也罢,千古骂名也罢,全在他心头一念、腕底一挥之间。

试问,哪个君王不怕?

又有哪个君王不是如履薄冰?

建昭帝是个要脸的,并不想成为史书里的昏君,对这些文人只能以怀柔招抚为要,轻易也不敢招惹他们,至于廷杖这种惩戒官员的刑法,更是想也不敢想。

另一方面,他又是个有抱负、有主意的皇帝,让他完全受文官集团的摆布,他不甘心。

不得以之下,他只能剑走偏犹在,任用大指宦官,借力打力,以维系皇权的稳定。

那些宦官深知,在文人眼中,他们就是一群残缺不全的怪物,连人都算不上,不过猪狗之属,如果没有皇帝在他们背后撑腰,这些文官一人一口都能把他们给咬死。

此般情形下,他们必须、也只能紧随建昭帝,唯其马首是瞻,越发变本加厉地整治文官,遂导致两方力量势同水火,斗得你死我活。

如此一来,朝堂之上自是怨声载道,宦官们的日子也很不好过,而皇权与政权之间,竟也就此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你抓着我的命脉,我揪着你的把柄,你不能奈我何,我亦拿你无法。

于是,相安无事。

当然了,东平郡王是绝对考虑不到这么深的。

他从来眼界不亮,也就图个富贵日子罢了,什么阉竖、什么逆党,干他屁事?

再说了,他可是正经的皇室宗亲,从生下来起,他的屁股就歪在皇帝这一头儿了,自然要死死抱着这根金大腿不放。

“臣遵旨!”响亮地应了一声,东平郡王以一个胖子少见的灵活,翻身跪倒谢恩。

他已经快要乐疯了。

不说别人,只说潘体乾,据说,他每抄一回家,就能多买下一幢宅子。

玉京城的宅子多贵啊。

东平郡王天天捣腾那些铺子,也还没挣下一幢宅子的钱呢。

如今,眼瞧着他就要跟着潘体乾混了,那岂不是表明,他也很快便能买得起宅子么了?

东平郡王嘴都笑歪了。

他要的不多,只要潘体乾能从指头缝里漏点儿下来,他就知足了。若是建昭帝一高兴,再赏个油水多的肥差,那他睡着了也能笑醒。

这般想着,东平郡王已然笑出了满脸的褶子,就差屁股后头安个尾巴摇一摇了。

建昭帝见状,不由失笑:“罢了,你也平身罢,咱们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上一篇:第一女王[末世] 下一篇:夫人世无双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