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恶之徒(136)

她明明一点也不记得了,可眼前却好像又一点点勾勒出了,端王与端王妃的模样……

因近日来总大悲大喜的缘故,魏妙沁总是更容易觉得疲累。

她从正房走到东厢房,再走到西厢房,便觉得累极了。

西厢房不曾住过人,魏妙沁挨着椅子软软地坐下去,问:“今日能歇在这里么?”

以她的性子,本不至事事都要征询旁人的意见。可如今到底是不同了。

更不必说,光是冲着今日荀锐带了她来这里,她就不能在人前下了荀锐的面子。

荀锐立在那里,几乎将门外所有的光都挡去了。他深深看了魏妙沁一眼:“能。”

宫人们闻声忙去打热水,准备衣物。

很快便是月上梢头。

香彤半跪在魏妙沁跟前,伺候她洗漱。

没一会儿甘华也进来了,手里却是托了个盘子,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荀锐面前。荀锐接过,道:“宫里的。”然后捻了一块送到魏妙沁唇边。

来时马车上,魏妙沁就叫他这样喂过一遭了,这会儿倒也不觉得尴尬错愕,只顿了下,然后低头就着他的手吃了。

她本就没吃多少东西,这样走一日下来,也的确是饿了。

等吃了点心,没一会儿从婉又捧了莲子羹来。

魏妙沁都一一吃了,还喝了些汤,而后便净了口歇下。她困乏上头,加上又刚用了食物,没一会儿便睡过去了。

再醒来,却是从梦中惊醒的。

魏妙沁牢牢攥着被子一角,霎地睁开了眼。

她并没有再做噩梦,相反,她做的梦静谧极了。

梦中她恍惚看见了端王与端王妃,在那贵妃躺上相依而坐,丫鬟取了杯盏倒了半杯茶……端王府中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便仿佛画卷一般缓缓在她的梦中展开。

只是越是梦见,魏妙沁便越觉得茫然。

端王府到底只是成了一座空壳。

不知来路,也不知归途的空寂牢牢笼住了她。

然后她就醒了。

魏妙沁抓着被子翻了身,眼睛却是突地被蒙住了。男人修长有力,还蒙着一层薄茧的手指顺势擦过了她的眼睛。

魏妙沁眨了下眼,重新睁开,这才看清自己攥的哪里是被角?分明是荀锐的寝衣。

魏妙沁张了下嘴。

荀锐也悄然绷紧了身躯。若是她不愿与他睡在一处……

魏妙沁突然道:“你还知晓端王府什么事?一件件都说与我听罢。”

荀锐低低应声,立即讲了起来。

“端王妃曾师从柯疏风学了剑,端王后来便也拜了统领陈松学剑法。二人成婚后,还请滇州的匠人,打制了两柄剑,随身佩戴……”

门外守夜的宫人隐约听见了声音,打了个激灵,忙站起身,手都扣上了门,只听得里头隐约是皇上的声音,倒像是、像是在讲故事?

那宫人摸不着头脑,犹疑一会儿,又结结实实坐了回去。

荀锐讲起这些并不生动,他的声音始终毫无起伏,乍一听,甚至还叫人忍不住心肝发颤、背脊发凉。

先前魏妙沁也有些怕他这样。

但这会儿听得久了,魏妙沁却是头一回从中听出了点安宁的味道。

她攥着手里的衣料,本能地想要再翻个身,只是却忘了抓着的是荀锐的寝衣,一翻身没能翻过去,反倒是因为劲儿使大了,一下反滚进荀锐怀里去了。

她的额头正磕上了荀锐的下巴。

魏妙沁僵了下,也没成想会这样尴尬,她连忙捂了捂额头,又觉得不对,忙又去捂了下荀锐的下巴。

“我……撞着你了……”

荀锐眸色一沉,牢牢箍住了她的腰,并不应她的声,好像什么也未发生一般,只继续往下讲:“端王曾经有个老师,负责讲经。端王出事后,他便在朝中升了官职。”

“那如今呢?”

“死了。”荀锐淡淡道:“我一刀砍死了。”

倒是荀锐的作风。

魏妙沁本该感觉到畏惧害怕的,只是这会儿却只觉得痛快了。

荀锐又接着往下说。

那些曾经与端王府有过情谊的,还有那些曾经背叛了端王府的……魏妙沁听着听着竟是又睡着了。

荀锐许久都没再听见魏妙沁的声音,他一低头,才发现少女双眼紧合,睡过去了。

她忘了挣脱,听着故事就这样在他怀中睡过去了。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大的诱.惑了。

荀锐摩挲了下她的腰。

魏妙沁睫毛颤了颤,口中低低呜咽了一声。

荀锐动作一滞,小心翼翼再去看她。

“我忘了……”魏妙沁没有醒,只是眼角又流下了两行泪,她低低呜咽,哭得极是伤心,“我怎么能……一处都不记得呢?我怎么能……忘记……端王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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