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小屿讪笑着跨进殿内，将食盒往桌上一放，张罗着布食。

“太子妃，你也好久没吃东西了，这不行，身体要紧。钱公公说你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就跟小的说，小的去跟钱公公说。”

冷懿生站在边上，看着没有油腥的清粥小菜，肚子里一阵空虚。

楼小屿见她不动声色，呆呆站着，便劝道：“太子妃，吃点吧，你还受着伤，待会儿还得喝药呢，钱公公都在给你煎药了。”

冷懿生仍然不为所动，楼小屿边打量她边思索，赔笑道：“是小的疏忽了，太子妃请稍等，小的这就去拿副勺筷来，待小的试了毒，太子妃再慢用。”

说完，他躬身就要走，冷懿生用沙哑的嗓音将他拦下，“不用了……”

冷懿生在桌边坐下，慢吞吞地端起碗勺。

楼小屿默默看着她，揣在腰带前的手互相绞着，心里风起云涌——太子妃这是又信任他了。

冷懿生一脑子混乱地吃完粥，漱完口，正想留下楼小屿问些什么，寻雨便来禀告：“太子妃，大将军来了。”

刘怀棠亲自拎着药汤来，冷懿生稀里糊涂地看着他，药碗送到面前，她也稀里糊涂地接过手喝了。

殿内只剩两人，刘怀棠坐在她的对面，看她的眼神不自觉多了一丝别扭。

都怪太子这个拎不清轻重的。

皱着眉头放下药碗，冷懿生迟疑道：“将军找我有事？”

紧接着又问：“殿下醒了吗？”

刘怀棠清清嗓子道：“醒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他醒了。”生怕冷懿生提出要去看兰贺，他补充道，“不过他得静养，暂时不便见人。”

冷懿生点点头，看向门外，垂眸道：“我也没法去看他。”

她被柳皇后禁足，刘怀棠还不知道她是怎么惹恼了柳皇后，不过想想也就是和寻常人家那样，婆媳不和，何况两人唯一的联系太子病倒了，当娘的肯定要埋怨儿媳没照顾好自己的儿子。

他道：“皇后娘娘回去了，外面的侍卫我也叫走了，太子妃尽可随意。”

冷懿生不解地看着他，忽而怯懦地问：“是、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吗？他、他知道皇后娘娘和我……”

“是我的意思，”刘怀棠看得出她在怕，“他还不知道。”

冷懿生松了一口气，“多谢将军好意。”

刘怀棠心血来潮，想探出她和皇后因什么结梁子，毕竟太子要是真过不了这个坎，冷懿生还得仰仗皇后和大公主过日子。

他难得委婉道：“太子妃若是在皇后娘娘面前晕厥，想来也不必遭禁足了。”

“不能晕的，”冷懿生低着头嘀咕，“我要是也晕了，什么话都没说，罗家会遭灭顶之灾的……”

刘怀棠一挑眉，原来是因为罗家。

“素月、八娘、九娘，她们都还在罗家，她们还受着伤，现在还进大牢了，她们会捱不下去的……”

“太子妃倒不用担心，罗家也不是没人。”

冷懿生抬眸看了他一眼，仍是忧心忡忡。

刘怀棠详细道：“据我所知，罗家的女眷和下人都还在罗府上，由禁卫军看管问询。进大牢的，只有太子妃的三个舅父和四个表兄，七个男人而已。”

冷懿生眼睛一亮，小拳头都攥起来，“真的吗？是真的吗？”

刘怀棠笑道：“千真万确，所以我才说罗家还有人。”

孟检先是派人来和他禀报，罗家人都被抢了，而后又派人来禀报，罗家还有女人在。

这全靠罗延之左右逢源，摆平了大理寺，又摆平了刑部，成功让女眷和下人都留在府上。

冷懿生眼角溢出泪花，一时间欣喜得说不出话。

“听说这全是你大表兄的功劳，不过我觉得，也还有皇后娘娘的宅心仁厚在。”

冷懿生一僵，“皇后娘娘？”

刘怀棠点点头，“怎么说……皇后娘娘自己也是个女人，想来是知道祸不及妻儿这个道理，所以罗家的男人都进大牢了，她也就没追究了。”

刘怀棠自以为是这样，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柳皇后还赶着去太医院，担心太子的身体，暂时分不出心神收拾罗家。

冷懿生沉着下来，刘怀棠看了她两眼，蓦地想到什么似的，又朝着冷懿生看，接着起身告辞，大步流星地回到隆福殿。

钱依山正在喂太子喝药，太子边喝药边咳得面色青白，时不时仰起头呼吸，莫大的痛苦不言而喻。

刘怀棠一来，兰贺不禁克制着不适和痛苦，喉头的血腥味也借着苦涩的药汤咽下去。

“殿下，喝药呢？”刘怀棠收敛自己的遐想，抢过钱依山手里的药碗和勺子道，“来，换我来喂。”

钱依山道：“太子妃的药喝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