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照珠垂眸道：“我骗殿下的。像现在这样的局势，带兵打仗是我的愿望。”

“那你为何一开始不随我走？”

柳照珠叹息一声，将柳家的变故和柳家引起的灾难都一道说与兰希彦听。

“……殿下，我有愧。”

愧在初见星火，却什么都没做，眼睁睁看着星火燎原，大烧一片。

兰希彦摸摸她的脑袋道：“与你无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柳照珠抿抿唇，道：“京城的军队后来只剩八万多，三哥让我带五万来找你，剩下的三万，一万留守京城，两万随皇上到北方去了。”

兰希彦一愣，“皇上去北方？”

柳照珠点点头，“他还带着皇后一块去了。”

短短时间之内，兰希彦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悔恨自己学不会算命，无法窥视天机了。

“朝中政事不会都交给阿敏了吧……”

“听说是相王代理政务，大事还要太后和丞相一同参议。”

相王、太后、丞相，两个死对头，一个和稀泥，兰希彦眼角一抽，实在佩服兰贺能放心地一走了之。

“我父皇呢？”

柳照珠摇摇头，对太上皇的一举一动并不知情，说不上来。

京城太远了，北方也太远了，兰希彦管不过来，她专心于自己的难题。柳照珠带来的军队和辎重解决她的燃眉之急，她立刻安排给两路人马增援。

柳照珠听闻钱如金潜入宛州城，她道：“殿下，我也去，我去帮她。”

兰希彦私心不舍得，就像不舍得钱如金一样，但小姑娘都自愿跟来战场了，她们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她们不怕死，她们想立功，她自然没有拦住她们的理由。

“你不知道如金长什么样。”

“我知道。钱如金，她在京城里名声不小，父亲还是圣上跟前的大红人。我见过她几面，只不过没有机会认识罢了。”

兰希彦更没理由拒绝了，她点了头，拿过宛州城的地图塞给柳照珠，“你先把地图记下来，这个地方，如金是从这里进的。还有，你的口音要改改，除非你当哑巴，如金就选择当哑巴去的。”

“我小时候来过这一带，我会说一些这里的话。如果你能找个本地人来，我重温一下，应该没问题。”

“本地人有的是，表姐这就给你叫一群来。”

柳照珠聪明沉稳，经过一个下午与兵士闲聊，她已经明白如何做一个南武人，口音完美得令常年驻扎南武的柳家军都一致认可。

当天夜里，兰希彦送走柳照珠。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禁卫军和兰礼的军队都接连传来好消息，他们斩获几千敌军头颅，受降几万，敌军将领逃匿多日，最终也在逃回歧音之前被生擒。

兰希彦叫人一样样给他们记功，等上报朝廷，该封的封，该赏的赏，绝不少他们。

一日，一直观察宛州城动静的探子神色匆匆来报。

“大将军，宛州城内有动静，城墙附近有好几处黑烟。”

兰希彦即刻带兵往宛州城出发。

彼时城内大乱，多处粮仓被烧，镇守主将被刺杀，官兵由上至下人心惶惶，平民成群结队上街打砸。

钱如金和柳照珠引起纷乱，在城门周遭大开杀戒，鼓动人心开城门。

兰希彦到时，城里已经烽烟四起，歧音官兵群龙无首，四处流窜，与平民厮杀。

城门一开，钱如金和柳照珠在城门口挥手，兰希彦看见活蹦乱跳的她们，不自觉露出欣慰的笑意。

晋廷大军自此一举收复宛州。

几日后，宛州再次安定下来，兰希彦又找人打探楚王的下落，依然没有收获。这时，往西和往东的两路人马都回来了，死伤不多，就是粮草都吃光了，许多人饿得就差两眼一抹黑。

天又开始下大雨，宛州的雨愈发大，战事也停下，军中北方土生土长的旱鸭子闲着没事开始抱怨起来，一会儿嫌被褥不暖，一会儿嫌浑身痒，晚上睡觉被蟑螂吓醒也是一阵尖叫，吵得同屋的人醒来帮他们打蟑螂。

陇西八仙里，最初提议来南方玩的人被其他七人联手打了一顿。

没有战事的日子里，军营里每一天都是鸡飞狗跳。

兰希彦开始打听南武城的情况，转眼到十一月中旬，一个商队从南边而来，刚要进宛州城就被拦下，连车带人都押到军营里。

兰希彦一伙人正在商议之后事情——夺回南武之后，是否继续南下征战——大家连连打胜仗，士气昂扬，一致认定要继续南下，直到天下再无歧音国。

兰希彦也是这么想的，但打仗劳民伤财，这事终究要兰贺决定，她打算等夺回南武，就修书回京，希望届时皇帝已经平安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