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了女儿三五岁，与棠弟亦差得不多。”

“又还心思单纯，懂事听话，若调她来主屋里好生教养，假以时日……”

冯嬷嬷从旁再劝。

“既如此，那便姑且一试。”

大夫人终于松口，朝三姨娘笑望过去。

*

“石硝你说，本少爷真有这么好看？”

岚棠坐在林中溪旁，盯着水面上的倒影，突然问道。

“我觉得……黛眉她似是看我。”

石硝摸了摸头，亦朝着溪水张望。

岚棠向袖中探去。

他本欲抽扇子出来，敲石硝的头，却发现袖中空空如也。

“你做梦！”

改用指头猛弹了石硝一记，他语气里有些不虞。

“你就算再周正，又能俊得过我？她好端端不看我，看你做甚？”

“我也纳着闷呢，所以才和您说。”

石硝委屈地揉揉额头，低声嘟囔。

上一次黛眉送他半袋毛尖，他不明就里。

问过了少爷，他才醒悟，原来黛眉是假意送他茶叶，实则要借他之手，转送少爷。

黛眉的确向他打听过，少爷喜欢什么茶叶。只是……

他明明告诉过黛眉了，少爷喜欢乌龙，自己才喜欢毛尖。

还有上上次送的糕点、再上次送的梳篦、半月前送的墨锭、上一季送的绣枕。

这里面哪一样，不是他石硝喜欢的东西？

那姑娘实在糊涂，将他和少爷的喜好，完全记了个颠倒！

好在少爷聪明，从一开始便懂了她的意思。

黛眉送的东西，皆完好无损被他递到了少爷手中。

眼下少爷所言，亦极在理。

少爷他粉雕玉琢，文质彬彬。自己一个粗人，如何同少爷相比？

他一定是瞧花了眼，才以为黛眉在看自己。

换作他是黛眉，他也一定会选少爷，不会选少爷身旁的小跟班。

可是万一……

万一有黛眉那样又娇美、又体贴的姑娘喜欢自己……

石硝揉着额头，“嘿嘿”一乐。

“又做梦了？”

岚棠改弹他后脑一记。

“诶唷！”

石硝再也无暇走神，只顾捂着脑袋痛呼。

“走吧。”

“您要去哪？”

九曲长风林里，石硝可不敢离开岚棠半步。他见岚棠抬脚，虽还不明就里，却也紧紧跟上。

“扇子丢了。”

岚棠抖抖衣袖，背手前行。

“陪本少爷去找。”

“是。”

主子发话，石硝哪敢不从？再说这后园桃林诡异，他自然乐得离开。

*

黛眉拿着扇子，走在路上，心里琢磨着刚刚主屋之事。

自己偷看石硝哥，到底有没有被人发现？

少爷问她的时候，可把她吓得不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实在羞于承认自己在看石硝。

石硝哥可也喜欢着她？

若不喜欢，为什么每次她送东西，他都收下？

女儿家这般年纪，思春时最易患得患失。

她纠结了一路，心里满满都是石硝。

刚进了跨院，黛眉恰见岚棠主仆迎面走来。

“奴婢见过少爷。”

她连忙一福身，而后又瞧石硝。

“石硝哥……”

小姑娘欲语还休，脸上红晕渐起。

岚棠见她如此，更是得意，朝石硝挑眉一笑。

少爷的意思，石硝清楚。

黛眉这是见了少爷，心下害羞，故才脸红。

他家少爷果然是人见人爱，招姑娘喜欢得很！

石硝深以为然地朝着岚棠点头，眼中敬佩不已。

主仆俩这厢交流着目光，忽听黛眉惊呼。

“呀，石硝哥你额头怎么肿了？”

石硝摇了摇头，刚想说自己无碍，黛眉已凑到他身前，踮起脚尖细瞧。

姑娘家身上的芬芳气息，皆扑上石硝的脸。

鼻间充斥着馥郁甜香，他只觉得心跳乍然极快，脚下似踩了棉花。

“没、没事……”

嘴里原本的话，此刻也被说得结结巴巴。

“怎么会没事呢？又红又肿，你怕是疼坏了吧？”

黛眉急得眼里闪出泪光，抽帕子替石硝轻轻擦着。

“不、不疼……”

丝帕柔凉，动作甚轻……微痒，似搔在他的心上。

岚棠眼见着这笨妮子嘟嘴，桃腮鼓起，将要替石硝吹气。

“咳！”

这姑娘哪里都好，只偶尔傻得分不清他和石硝。

自己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她一番殷勤怎全都献错了呢？

“他那伤处，是本少爷弹的。”

岚棠朝黛眉伸出右手。

方向都已经指了，她总不会再走错路？

这一回，黛眉该关心自己了吧！

“这……”

黛眉盯着岚棠伸出的五根玉指，不明就里。

“少爷您下一次，可否不再打石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