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如许(7)

作者:有月无灯 阅读记录

林氏脸上就浮出点笑意来:“你说的对,倒是我焦躁了,还需耐心等着才是。”她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晃眼看见妆镜里头还有几分容色的自己,指尖抚上脸庞,喃喃道:“...不信还熬不过西苑那个老妖婆...”

季婉清淡淡笑了笑,婷婷袅袅的一叶软袖从乌木上落下去,行完礼就带着丫鬟又回了书房。

*

云台山在临安城往西去的位置,九思原以为请大师下山还要颇费一番功夫,谁知下午管事才带着几个小厮上山。

天色微暗,她与祖母二人的晚膳还未用完,就有腿程快的小厮跑回来通传,让厨房备好斋饭。

刘妈妈差人去福熙堂的小厨房,吩咐那边的人做上斋饭,祖母显得有些高兴,上了年纪的人性子倒越发像个小孩,急急切切的催促九思快点吃了好一同见见那位大师。

待婆孙二人到福熙堂前的花厅,适逢管家带着禅悦大师从内仪门进来,九思透过厅窗瞧见这人一眼,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步履稳健,打眼看着倒是寻常高僧的摸样。

她带着丫鬟往隔间后面避去,隔碧纱窗听到管家进来禀报,尔后恭恭敬敬的把大师请进门来,那禅悦入门来道一声“阿弥陀佛”。

季候氏招呼他左首上坐,禅悦婉拒:“出家人不讲虚礼,贫僧此次下山,也只是为有缘人走一趟。”

季候氏没勉强,让丫鬟上了茶水,“有劳大师特意下山一趟,此请是为小儿与儿媳的殡葬,还要劳烦大师看过生辰八字来择一个良日入葬,方了生者与逝者的一份心愿。”

一旁的丫鬟上递上写着生辰八字的纸笺,禅悦推拒:“贫僧已脱俗尘四十年载,出家人不论邪法。佛道本一家,贫僧有一挚友阙白道长善于阴阳风水,就住在云台山下,季老夫人着人报上我的法号,他这几日正是闲着的时候。”

季候氏才放下心来,又细细问过那道长的事情后,脸上的皱纹舒展开,“禅悦大师走着一趟,着实辛苦,暖阁备上了素斋,还请大师莫要推迟,近日天色已晚,大师不妨再季宅歇息一晚上,明日清早再派人送回去。”

禅悦未再推迟,季候氏附到刘妈妈耳边,叫她吩咐管事的明日记得往香慧寺备上一份厚厚的香火钱,刘妈妈点头应下,便领着禅悦往右边暖阁去。

管事得了吩咐,第二日又早早的就遣人去了云台山下寻那位道长过来,父母亲那两棺方子不过在季宅停了一日,下人们口中就有些风言风语往外传。

季候氏很是生气,狠狠责罚了那几个凑在墙角根儿嚼闲话的丫头,便再也没有人嘴碎的胡乱说些什么。

阙白令人在停棺的堂中点了七展引魂灯,又捆了一只召魂鸡,这棺内置放的是季二老爷夫人的衣冠,道长令人开方,将寿衣铺成人型再捆住说是避煞所用,回家那日起往后推算作头七,便是后日的日子最合适来选作入葬。

季家独独没有男丁,季伯侯去时便是陆宗德睡在堂屋压棺,阙白略略沉吟,道:“那要麻烦季老爷这两日睡在堂屋了。”

季宗德打两棺材进门儿,就没睡安稳,心中一阵苦哀,压着情绪让林氏把他的床铺搬到这边来。

季候氏这两日忙碌身子很是乏累,咳得又辛苦,喉间无痰又只是干咳,像是年岁愈发大了夹带的并发症,走两步还喘的厉害。

晚间大夫来看过一回,九思又陪她服了药用过晚膳,亲眼看着祖母躺在床上不大咳了,才退出室内。外面已是朦朦胧胧的夜色,天上一轮空明,站在穿廊,远远的能看见中堂前燃了一路幽幽晃晃的引魂灯。

第5章

因是奔丧归来,又有上头圣旨明里暗里的压着,没能大操大办,只开了东角门,让族中的亲人和季宗贤从前的故交与学生进来,很是低调。

只是季家仍旧来客颇多,其中不乏高官贵人,这丧礼办的像是七年来终于沉冤得雪后的喜事一样,季宗德和林氏脸上哪里还找得到点伤感。

季候氏坐在福熙堂左侧间的暖阁里听管事回禀。九思的母亲柳玉苑原是庆昌镇一小户,外祖父母家只有她一独女,派了人往柳家去报丧结果人去楼空,问街坊道这一户去年过世,生了一个女儿不知道嫁去了何处,竟也不回来一趟,还是柳家族中来人将两位老人葬去了乡下。

祖母当下心里磨挫的难受,拽住九思的手生怕她伤心过头,叫管事的务必寻到外祖的位置,让九思逢年清明好去上一柱香烧些钱纸罢。

九思历经两世却早已看淡,有些事情并非伤心二字便可以解决。从昨夜里守灵到早上,肚里没落下一口吃食,送完灵回来倒是有些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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