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这个孙幼诗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娇小姐，当初我将证据呈到她面前让她去做这个告发者的时候，只当她会为了在嫡出姐妹中间博得父亲宠爱出卖皇后党，没有想到的是，她竟对清王用情至深所至。

眼下我愧疚至极，“如果，我可以不让你嫁给户部侍郎的幺子，而是嫁给清王……”

孙幼诗噗通一把跪下了，泣道，“幼诗愿为王妃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以报恩德！”

“现如今我还留着清王妃的位子有用处，只能许你一个妾位，若是你觉得委屈。等我堂兄安康反京，我便自请与王爷合离，到时自还你们二人姻缘正果。”

我知道孙幼诗不是单纯的等闲之辈，也知道或许在菩萨面前遇到她为王爷许愿或许不是偶然，更是知道，她长篇大论对我诉说事情的原委以及对王爷的情谊不是率真使然。然而，郎有情，妾有意，我又何必做那丑恶嘴脸的母夜叉。

她大喜过望，连磕三头，磕完又犹豫道，“王妃，您爱清王么？”

“当然！”怎么每个人都问我这种大逆不道的问题？

“倘若你爱他，又如何接受他娶别人呢？”

“孙小姐，我与你不同，你是庶出，我身为殷氏长房嫡女，本就是嫁作正宫□□的，自小便被教导，’为妻者，不可善妒’。王爷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即便他现在钟情与你，也不代表将来没有别的妾室，到时候，也望妹妹大度才是。”

“王妃真是大度。民女短视，民女从来所思所想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看着她摇摇头，真是天真。那么大个王爷怎么可能只娶你一个女人，又怎么可一生只爱你一个？

我想了想她的问题，我为什么能容忍他娶别的女人？或许只因为我和孙幼诗不同，我没有被他爱过，倘若他爱的是别的女人，爱几个，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希望他永远不要爱我，倘若他爱曾爱我一点点，我一定会忍不住想要得到他全部的爱，一定也会心心念念地贪图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与孙幼诗话别后，小桃儿不禁竖起大拇指，“小姐骂人真是不带脏话，讽刺入骨！”

“我，骂人？”

“不是吗？小姐先是讽刺了那孙小姐的庶出身份，又说她见识浅薄小肚鸡肠。”

“她，也会这么想吗？”

小桃儿郑重点点头，“任凭谁听了都这样想。”

不是的！孙小姐，你听我解释！

我从小听乳母说坊间书生与小姐的恩怨情长的市井话本，只可惜，这些市井话本里从来没有我的故事。然而，成全一对有情人，也算是功德一件。

即便是功德一件，我心下却是沉甸甸的，也不知何故。

今日只到夜深，王爷才回了府，看着他正是喝得高兴，我赶紧把事情跟他说了。

“今日妾身偶遇孙小姐，竟得知了一个大好消息！”我笑眯眯地等着他问我，什么消息。

谁知，他狭长幽深的秋水剪瞳慵懒地抬了抬，“哪个孙小姐？”

“孙幼诗，孙小姐啊！”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接着道，“原来孙小姐早已倾慕王爷，谁知她父亲竟然逼她嫁给户部侍郎的小儿子，事不宜迟，王爷，若是你帮妾身上书援兵，等我表哥安全反京，我便帮你为孙家下聘，纳孙小姐为妾。”

突然，他广袖一挥，泡着顾渚紫笋的茶杯“乒铃乓啷”碎了一地，“你帮我纳她为妾？你以为你是谁？！”

我慌了，忙说，“太傅爱女，做妾是委屈她了。若是王爷不愿意，一纸合离，将妾身休去，立幼诗为妃，妾身毫无怨言。”

王爷怒极，“毫无怨言……好个毫无怨言。从你设计借她的手让太傅揭发尚书贪腐案开始，你觉得我和她还有可能吗？”

我上前，认真拍拍他的肩膀道，“事在人为，想我殷家和皇后柴家四代恩怨，我最后还不是嫁给了她的儿子？”

清王爷怒极反笑，“本王还得承蒙你鼓励？”

我一本正经地瞪着大眼睛，“嗯嗯。所以王爷想好了，究竟是要与妾身和离还是纳妾？”

王爷一副觉得我已经无可救药的模样，放弃治疗，大袖子一挥，“和离！想都不要想！”

此时免不了感慨，清王爷情深至此，即便是两族腥风血雨，也不愿让自己的心上人受一点点委屈呢。他只要她做他的妻，做他的妾，想都不要想。

我也不顾他的的无名火了，急急追上去，拉住他的袖子确认，“如此，王爷要在在明日的朝堂上主和了？”

清王爷此时已经生不出气来，他垂了垂眼眸，看我一眼，我却看到犹如如小狗一般说不出满腹悲伤的眼神，委屈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