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叹息：“永瑜，你是不是从没想过认她为母？只因为她是汉人包衣，出身低微？”

永瑜摇头：“皇阿玛，儿臣没有。”

高氏冷冷的说：“你肯称朕为阿玛，是不是只因为这阿玛两字之前还有一个皇字？”

永瑜沉默了，他承认皇帝说得对，眼前这个人若不是皇帝，若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他可能看都是会看一眼吧？

高氏想想，说：“你的母亲叫高婉柔，朕还只是个郡王时就纳了她为格格，多少年来一直陪在朕的身边。永瑜，你知道她多想要个孩子吗？”

永瑜知道，在残酷的后宫之中，女人哪怕再得宠也比不上一个孩子更让人安心。

高氏道：“可惜啊，当年的王府都被元后把持，你母妃多次怀孕都被算计落胎了。而朕明明知道，却为了嫡子永琏装聋做哑。甚至……有几年还是朕亲自让太医为她开药……”这些是她所能算到的事实。正史上，高氏的出身及她身后高家的内务府势力一直是弘历极为忌惮的。也正是如此，乾隆皇帝才会默许元后下药害高氏不孕，并下令太医院所有太医不得医好高氏。慧贤皇贵妃啊，生前宠冠后宫，到头来还不是一无所有？

康熙亮身份

高氏又问：“那你可知道朕为何会允许你出生吗？”

永瑜一惊。

高氏低头盯着他，沉沉的说：“因为这后宫无论有多少皇子，只有那拉氏景娴为朕所生的孩子才能继承皇位。你母妃一直与娴儿交好，朕愿意给娴儿一个面子，所以你才会出生。”

永瑜再次抬头看弘历，半天才说：“那拉氏？一个女人？艾新觉罗弘历，你就这样被一个女人掌控吗？为什么？你可是皇帝！”

高氏冷笑：“不为什么，朕高兴！”因为弘历是皇帝，他喜欢哪个妃子就可以立那个妃子的儿子为太子，这是多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又是多么的理所当然啊。康熙大帝啊，你当了一辈子皇帝，为了权力毁掉太子，为了平衡挑拨儿子们的关系，说倒底还不是为了随心所欲，还不是为了掌控一切？

永瑜沉默了，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上辈子，似乎……也是如此吧。就因为自己是皇帝，太子怎么样？听话就夸，不听话就骂！儿子又如何？能用给甜枣，没用就往死里踩！他当年又何时在乎过这些孩子的想法呢？

高氏叹气：“永瑜，你的命是你母妃拿命换来的，你能有现在皇子的身份也是那拉氏求情的结果。朕希望你日后做什么事都能好好想清楚利害关系，别步了老四的后尘。”她蹲下来，拍拍永瑜的肩膀：“朕还是很喜欢你这个儿子的，若是你乖乖听话，朕也不想把你送给外人。”

永瑜抖了一下，怪不得永珹会被出继，怪不得永瑆虽被养在皇后身边却没改玉碟，怪不得自己会改玉碟过继到舒妃名下，怪不得永琏会去北美立国，也怪不得永琮老是往外面跑……

弘历远在永基还没出生之时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吗？

高氏问：“行了行了，起来说说吧，你带这些人闯进养心殿倒底想干什么？”

总算说到了正题，永瑜起身来说：“皇父，大清内部官制万不可改。”

高氏坐下，因为没有茶喝就只好去看翊坤宫的摆设，心不在肝的问：“为什么？”

永瑜道：“皇父，您同意改革，是不是想让大清也变成像英国法国那样的国家？”

高氏道：“有什么不好么？”

永瑜激动：“可是那样一来，国君之权必定衰落，朝政最后可能会落于他人之手啊。”

高氏笑笑：“落于何人之手啊？”

永瑜道：“南书房是大清政务处理中心，所有政策皆由此发，权力决不可外放，君权必须集中。”

高氏道：“南书房暂时不动，军机处也没动啊。”

永瑜不服气：“那些狂妄之人写下十四个部门和六部分权，待到日后，司法、军政、税收都将旁落，君权等于空谈。国家如此，还要皇帝何用？”

高氏撇嘴，说得好听还不是为了权力？

永瑜接着说：“改革变法之后，国内商业极度发展，您又给了他们参军从政的机会，倘若将来这些人势力强大了，单以财力就能控制政治，真到那时，皇权又该如何？”

高氏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道：“永瑜啊，你所说的倒也不假。只是如果没有当年先皇的改革和现在的变法，大清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永瑜道：“我大清还是□□大国，依旧是我满人的天下。”

高氏一个嵌金花瓶就砸了下去：“那是做梦，做你的春秋大梦！”眼见儿子到了此时还是死不悔改，高氏怒了。她费心劳神的安排他去理藩院接待外国人是为了什么？让他去整合外国文化是为了什么？这么长时间了，这个康熙大帝怎么还是冥顽不灵？他还以为这大清是世上最大的国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