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奇的，卿子晏没有说什么，两边都是良久的静谧。

季葶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那些言语，怎么就说起剧本的事了呢？她一个圈外之人，那般无所顾忌的说着自己的看法，对方还是故事本身的创作者，应当是很失礼的。

若是以前，她不会在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面前，说出如此唐突的话。

她心里不安，不由得就想做出什么事来弥补，“你说了这么久的故事，今日不若我来给你讲？算是回报？”

“你想回报？”卿子晏终于出声，听语气好似并没有生气。

季葶吁了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被你哄睡这么多次……挺不好意思的。”

“锦瑟。”卿子晏倏然唤她。

“嗯！”季葶坐直了身子，准备听他说要求。

“给我弹首曲子吧……”

“啊”季葶有些傻眼，心想，这会不会太简单了些。

卿子晏声音淡渺，不知为何，语气似有眷恋，“我喜欢你的琵琶曲。”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了……

上一次，还是YY欢庆会上，两人初见之时。

季葶的心中骤然发软，声音都忍不住柔和下来，“好。”

她看了眼墙边的琵琶，问道，“我直接弹？”

“去YY吧，我把房间号发给你。”

娓娓幻音的官方频道还在开着直播，不过大都已经挂机，少有几个人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季葶在接收到卿子晏的消息后，便悄然退出了房间，然后重新输入新的房间号，转瞬就被卿子晏拉入到了一个加密房间中。

“这儿没有别人，你放心。”这个男人，似乎总能先一步的知道她的顾虑。

季葶没开过直播，也很少上YY，倒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YY房间还是可以加密的，她放松了些许，拿过琵琶抱在手里，一边调着音，一边问道，“想听什么？”

“随你喜欢，不过……我能再提个要求吗？

“什么？”

“想听你弹唱。”

声音泠泠，含柔带笑，好似冬日里的一束暖阳，温和的不像话，听的她指尖发紧。

“《不老梦》？”她试问道，也没明说自己愿不愿唱。

卿子晏低笑出声，带着三分风流华丽，七分的温和婉转，柔声道，“好。”

季葶手中的弦已经调的差不多了，学到她这个水平，弹曲早已不用看谱，更别说这首歌她听过多遍，早已烂熟于心。

只是……想到卿子晏刚才的话，她仍是拿出了手机。

清幽的曲调缓缓流泻而出，没过多久便是一道轻扬的歌声合鸣而起。

“等不到鬓雪相拥

重饮渭水畔那一盏虔诚

终究是绸缪青冢

替我将灞桥柳供奉

来世再漱月鸣筝

也许还能道声久别珍重

天意总将人捉弄

怎奈何身不由己情衷

……”

季葶的嗓音很是轻柔，唱起歌来，低音柔和缱绻，高音又足够空灵，最是适合古风曲子，再加上如今的琵琶伴奏，更是平添了几分凄美哀绝之意。

歌声唱到最后，声音微颤，好似哽咽，却只剩尾曲，不见歌声，留足了想象空间，平白惹得人心中酸涩难言。

季葶一曲将歇，刚想问他怎么样，却倏然听到一段念白。

“终南有坟，名不老。客奇之，问何故，言乃淮南翁主媗冢。

元光二年上巳，媗于渭水之滨遇振翊将军韩衿，悦之。明年，河水决濮阳，上发卒十万救决河，使衿督。

媗送别，诉心意。衿以其年尚幼，婉拒之。

后三年，衿戍定襄，媗托尺素，书：妾已及笄。

复三年，媗随姊陵探长安，约结上左右。每逢衿，且喜且怯。

又三年，媗疾，久不愈。衿随大将军青击匈奴，媗恐不复见，追大军十余里，终力竭。呛血白衣，形销骨立。

元狩元年，淮南衡山事发，陵媗皆下狱。衿欲面之，叩未央宫，额血流地，上弗允。媗殒，衿亲葬于终南。

后长安有歌曰：茔茔蔓草，岁岁不老；风雨如晦，死生为谁。

终南有坟，名不老。”

声音少了几分风流华贵，多了些倜傥慨叹之意，声音里由初始的惋惜，再到后来的悲凉无奈，情感丰沛，衔接流畅，让人听着，便好似是喝了壶陈年老酒，尝的是故事，品的是心酸。

季葶真真切切的见识了一回，什么叫天生戏感。

她便是唱歌，也是循序渐进的，临到曲尾才有了那么一丁点感觉，人家却是一秒入戏，连酝酿的时间都不需要。

卿子晏的念白读完，稍顿了片刻，放又开口，“刚查了歌词，才发现有这么一段旁白，应当是这首歌背后的故事吧？”

“没错。”

旁白就在歌词的最上方，意思很浅显，并不难猜，她只是没想到卿子晏会给自己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