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们都对我感恩戴德(98)

储崇煜在祠堂里跪了一整夜,夏末初秋的季节,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软垫,硬生生地跪着。

他饿的时候,冷的时候,痛的时候,就看一看手里的针线包,便觉得不饿,不冷,也不痛。

自七岁之后,储崇煜便渐渐由云端跌入泥潭,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所拥有的一切,并不属于他,是他偷了别人的东西。

储崇煜不知道为什么他什么也没做,就成了小偷,他从大院子搬去幽冷的小院子,他身边从热闹变成冷清,他母亲的温柔和笑容,都逐渐与他无关,都只属于伤了腿,躺在床上的储归煜。

无尽的黑夜,数次渴求之后的绝望,储崇煜没有眼泪,也不再有哀求的言语。

他开始习惯,习惯没有母亲的疼爱,习惯下人的冷眼相待,习惯他是个“小偷”,习惯他这一生都亏欠储归煜的说法,习惯他只能藏在储归煜光芒下,当一个影子的身份。

但是他没有想到,十六岁生辰这日,竟然开始不一样了。

有人知道他真正的生辰了,有人又送生辰礼物了,有人给他送缺掉的文房用具,有人在他病的时候,给他送吃的,关心他的病。

她说,是他的朋友。

储崇煜跪在冰冷的石砖上,握紧了手里的针线包,喉咙里还有一股子血腥味道,他的嘴角却抿了个笑。

族学里,都在议论储崇煜这回不死也脱层皮,他却浑然不顾,只是握着她送的针线包,便想笑。

皎皎明月,苍苍桂影。

黄妙云听到储崇煜相关消息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黄敬言顺便就留在她这里吃晚饭,也与她讲了储崇煜的事儿。

黄妙云听得心惊胆战,下不了筷子,一点胃口都没有。

黄敬言也放下筷子恹恹道:“其实我更不喜欢姓王的,他说话很讨厌,经常取消我是个小矮子,如果我有崇煜表哥的力气和胆量,我也会打的他满地找牙。”

黄妙云垂眸,怎知针线包又是个祸害,她怕是正好克储崇煜吧!

她放下筷子,移步去次间里躺着,琢磨着储崇煜的下场。

黄敬言也吃不下,跑去黄妙云跟前,安慰说:“姐,没几天就中秋了,中秋的时候,阖家团圆,储家总要放他出来罢!”

黄妙云望着天上明月,夜色凉如水……王家郎君伤势甚重,王家不罢休,储崇煜又是这样个身份,储家处置他,岂不是正好顺势而为?

也不知他究竟是个什么下场。

黄妙云接连几日再没储崇煜的消息,八月十三的时候,大黑来了,肚子上还贴着一张纸,笔墨虚浮地写着一行字:跟我说话,求你了。

储崇煜的字向来齐整有力,能入木三分,今日的字,却浮泛的很,像是笔也握不住,而他的那句话,极尽卑微,近乎哀求。

黄妙云眼眶都酸了,握着笔半晌,墨水都快干了,也不确定到底回他还是不回他的好。

若回,也不知道他还做什么傻事,若不回,又忧心他此刻陷入绝境,必定是孤寂冷清,心如刀绞。

黄妙云到底还是回了一句:妻有孕,今日才见信,上次你说启蒙读三百千千,何谓三百千千?

墨水干了,黄妙云卷好了字条,塞进一个拳头大的竹编球里,出门让大黑送去。

大黑咬着球,再不必牺牲肚子上的毛,也不必怕信落入别人手中。

黄妙云看着大黑远去的身影,稍稍松了口气,储崇煜既能让狗送信,必然还是得了自由,说明事有好转,只是看他笔墨,吃的苦头肯定也不轻。

储家宅院,储崇煜正在吃药,极苦的治外伤和内伤的药,王文俊牵着狗进来,道:“吃了药,我再把狗给你。”

储崇煜端起药碗,一口饮尽。

王文俊这才将狗绳交给了储崇煜,皱眉嘀咕说:“倒成了你的狗了。”

储崇煜淡淡地瞧了王文俊一眼,王文俊哼笑一下,负手去拜见世子夫人去了,大黑这才将嘴巴里的竹编球,吐了出来。

储崇煜打开字条,他的腹背还渗着血,血腥夹着墨香味,有种奇异的味道。

真好啊。

她又回复他了。

第49章 7.4

储崇煜托王文俊的福, 逃过一劫。

临近中秋,王文俊回来过节,听说储崇煜出了事, 他惦记着储崇煜替他救下黄妙云的人情,一打听, 正好是他们家一个族亲, 便出面去探望了人家,听说没有生命危险, 才请家里人, 厚着脸皮硬找对方求情,只当是还了储崇煜的人情。

王文俊族亲家里多有仰仗他们家的时候, 本就欠着恩情, 不情不愿地答应找储家和解。

储家理亏, 自是不愿意落个蛮横名声, 借着王文俊的面子, 将储崇煜狠狠地打了一顿,便将事情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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