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恐惧和憎恶仿佛昨日，但或许是压制多年的继父都已经锒铛入狱罪有应得的原因，她现在再看着吴天翔的脸，除了厌恶，竟然没有半分波澜。

自从顾瑜打了他两次之后，他算是安分多了，半个学期都没有作妖，也从来不敢再在两个人面前晃，今天遇见他，孟安是没想到的。

但她又不再怕了，没必要像上学期一样躲起来，于是干脆打算忽视他们，直接擦肩而过。

☆、坦白

然而吴天翔被一群人拥簇着——即便前两次打架让他失尽颜面，依旧有人愿意当他的小弟——他揽着其中一个小弟，低声说着什么，一时并没有看到迎面走来的孟安。

“我三舅姥爷的表孙就是说的！”他斩钉截铁，“他爸在校董会做事，这事儿校董会的人都知道。”

“怪不得！”小弟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和大哥你打架……打了两次，那么大的阵仗，都没见他有多大处分，原来是关系户转过来的！”

“有钱了不起啊！万恶的资本家！”

“就是就是！吴哥被他……打得那么惨……投两栋体育馆图书馆就解决了……”

“有什么办法……谁叫人家家里有钱得不行，听说权力大的校长都要对他点头哈腰……”

“可是既然他家这么有钱，他为什么还从来不告诉别人啊……”

“谁知道——”

虽说是悄声，周围的人该听的也都听得差不多了，等一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替吴天翔抱怨着和她慢慢走远，孟安才停下脚步。

她皱着眉，联想这一番话的前言后语，据她所知道的消息来看，这番话只能是在说顾瑜。

顾瑜家里有钱？

顾瑜是关系户转过来的？

顾瑜家里权力大得校长都要对他点头哈腰？

孟安看向学校东边快要建起来两栋大楼，一听说是顾瑜家里投资的，她就抖了抖：“……”

她怕不是在做梦。

这番话几分真几分假，她不知道。

可是她想起来那个标价一千的数位板，想起那天晚上顾瑜的妈妈，那个看上去无比年轻的贵妇人。

顾瑜告诉她是他妈妈最近开公司赚了些钱，开始保养了，可是想一想就能知道，短时间的保养能改变一张脸，却无法改变骨子里的气质。

那种与生俱来，仿佛生来就是典雅家族的气质，一举一动都带着教养和礼数。

比如顾瑜的妈妈，比如……

顾瑜自己。

当初没有注意过的细节，现在回想起来，满满都是疑点。

没有哪个穷人家的孩子像顾瑜一样，挑食、不会做饭、家务平平、出汗了会专门用纸巾来擦、还有点小洁癖。

也没有哪个穷人家的孩子长得这么白嫩好看，带着一种天生的懒散和优雅，只是平日里被他刻意伪装压下，不去细想也无法看出名堂。

顾瑜教她的拳脚，她之后无意间在网络中一个散打视频里看到过，顾瑜的招式甚至比视频中那位教练还要标准漂亮，可是那时她只是有点奇怪，并没有想太多。

还有林楚。

她时常觉得林楚虽然能和所有人都打成一片嘻嘻哈哈，但是他身上有种别人没有的感觉，就好像是……他对于他们习以为常的一切，都非常好奇而新鲜，像是从来没有见识过一样。

所有奇怪的点联合起来，她又不由自主想到了吴天翔他们刚刚的谈话内容。

可是。

顾瑜和林楚……在所有人面前装穷？

这是为什么？

有什么意义吗？

孟安直到买回了卫生棉，回到教室，才逐渐回神，听见顾瑜问她去哪儿了，再看看抽屉里被一堆书籍掩藏住的数位板，她沉默了一下。

不知怎么的，她现在并不想把这件事问出来，即便她内心已经几乎确定了，顾瑜就是在装穷，他家里其实可能环境很好——但她不想问出来。

孟安把装着东西的袋子塞进抽屉，转头冲他笑了笑，“出去买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

“……你不用知道。”

顾瑜：“……”嘤嘤嘤，小安安你不爱我了。

秋季过得很快，校园里的枫树枫叶凋零之后，寒冬就已经携裹着凛冽的风霜来临，第一场冰雹，降落在在孟安最后一次上省里参加比赛之前。

一月的风是最冷的，更别提前一晚还下过碗大的冰雹，因为临近期末，且参赛者全校只剩孟安还在名单上，所以孟安主动向上申请自己去参加比赛。

比赛时间非常不巧，和六中的期末考时间撞了，也就是说孟安无法参加这学期的期末考试，要下学期来开学才能补上。

但巧的是，期末考前一天，六中把学生们都放回家了，也就是说，顾瑜可以去送孟安上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