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辈子的孟安，没有一个顾瑜可以顶着满头的蚊子包来救她，没有一个事事迁就她不戳她伤疤的少年带着她把她安安全全送回去……

什么都没有，她靠不了任何人，只能自救。

学校很久以前是块废弃的工地，小树林这一片被推平重做，还有着一些砖土泥块没有清理干净，在夜色浓重的阴影里，挣扎间，她摸到了手边的一块砖。

毫不犹豫，她狠狠砸了下去。

吴天祥被她连接两下直接砸昏了过去。

她得以喘息，大口大口喘着气，拿着砖头的手不停地抖，心里想的是……

如果……如果他还活着，肯定会……肯定还会来找她……她把他砸伤了，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像是顾瑜之前那个梦里一样，她一不做二不休，在心里不知名的怨念和恐惧的支配下，高高举起手里的砖块……

一直砸到虎口酸胀，砖头裂开，有粉屑碎屑在砖头再次举起来时落到她身上。她才看着一片狼藉的场地回过神来。

慌慌张张地丢下了砖头逃走。

上上辈子的吴天翔没死。重伤，被她砸成了植物人。

孟安以为他死了。第二天就自己办了休学，精神恍惚地去自首。因为未成年，认错态度良好，且出于自卫，被害人未亡，只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

可是这个五年，足以改变太多东西。

人们不会在意你为什么去杀人、伤人，他们只知道，你是个未成年时就杀人未遂的杀人犯。

你没犯罪时，他们视你为学霸，是乖乖女，是天之骄子。

你犯了罪，不再是老师口中的榜样，不会是众人口里的好学生，社会上所有接触到的人，只会指着你自以为隐秘地窃窃私语——看，那个未成年的心理变态杀人犯。

后来受到的影响，实在太多太多。

顾瑜走过那憋屈的一生，所以他不想重来一次，还让孟安走这条老路。

她学习成绩那么好。

她应该上大学，她应该好好工作，她应该去大城市买房买车，她应该去完成自己的梦想……而不是在狱中度过那噩梦一样的五年，出来后还要遭受所有人的鄙视和白眼。

吴天翔是个疯子，他罪有应得。可他不能死，更不能死在孟安手里。

他不是校霸吗？不是喜欢逞威风到处打人吗？

那就先打一顿。

不老实，再打一顿。

打到他老实为止。

骚扰异性同学，恶意恐吓和强奸未遂，还有身上条条框框把人打进过医院的案底——顾瑜真想治他，顾家随手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不留把柄。

就看他还敢不敢再犯。

顾瑜在本子上画了个不伦不类的圆圈，回过神，顺手将黑板上化学老师写下来的公式抄了下来。

在此之前，他可以暂时先放他一马。

说请客就请客，下课后顾瑜找周永春翻了半天他的零食袋，才找到两根阿尔卑斯棒棒糖，递了一根给孟安，“喏，请你吃的，班长大人。”

孟安正要接过来，就见他又将两个棒棒糖放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一招轻松拆了包装，姿势还很潇洒，然后问她，“你要草莓味还是葡萄味？”

“葡萄味。”

顾瑜笑了笑，将两只圆润的棒棒糖球像酒杯一样轻轻碰了一下，先把口罩拉下来，把草莓味地塞进嘴里，再把葡萄味的直接递到她嘴边。露出一个笑弯了眼的笑容。

满脸的蚊子包都挡不住他笑容的骚气。

孟安犹豫两秒，低头把糖叼住了。

一旁的周永春默默转过脸，不想让自己目瞪口呆的表情泄露自己难以言说的心情。

……拿我的纸条，用我的饼干，借我的糖，撩自己的妹。

过分了啊！

中午去食堂，排队的时候周永春和王健兴致勃勃地跟他们讨论着学校里发生的新闻趣事，王健道：“我刚刚碰上七班一初中同学了，他跟我说他班扛把子，就是那个咱们学校的校霸，吴天祥——大春你听过吧？——旷了半节课回来，听说被打的站不起来了，请假去看伤，一圈人在那儿问谁打的，他硬是咬紧了牙死也不说……”

“啧啧啧，肯定是怕丢脸，”林楚摇了摇头，非常感兴趣地加入话题，“不过不是说了校霸吗，被人打的站不起来？谁这么大威风啊……”

“这就不知道了，”王健撇了撇嘴，“听说他们班老师要去查监控，他也不肯……”

顾瑜随口应了一句：“可能是被别校的对家寻仇呢？校霸这种生物，不就是到处打架惹是生非吗？”

“诶，可别这么说，”周永春哈哈笑道，“你不就是个校霸吗？别连着自己一块儿骂啊。”

顾瑜摆了摆手，摆出深不可测的表情：“我和他们这种凡夫俗子不一样——我低调。别人不惹我，我就不打架。和气生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