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没有你惨，”顾瑜叹了口气，“大半夜从家里跑出来？今天要是没遇见我你怎么办？”

他顿了顿，“……不想回家？”

孟安没说话。答案显而易见。

顾瑜也没问为什么，他站起身，调侃道，“那小姑娘，要跟哥哥走吗？”

少年背着光站在她面前，伸过来的那只手掌心白净纹路清晰，正摊开着手指，冲她笑着等她握上来。

“……去哪儿？”

顾瑜悠悠道：“跟着走不就知道了。”

孟安幽幽道：“……我要是不跟你走呢？”

顾瑜还真偏头想了想，从兜里摸出那块在大叔那里买来的棒棒糖，剥开糖纸，凑过来，笑了笑：“那就贿赂贿赂你，这是哥哥的身上的全部家产了。小姑娘吃了糖，就得跟哥哥走了。”

孟安沉默一瞬间，伸出舌头，轻轻把棒棒糖叼进嘴里。

顾瑜再次伸出手。她搭了上去。

少年手掌温热，和他的笑容一样。

顾瑜将她拉起来时孟安往旁边歪了歪，没忍住小声“嘶”了一声，顾瑜道：“怎么了？”

“……蹲久了，腿麻了。”孟安缓了缓，“哥哥，小姑娘可能跟你走不了了。”

顾瑜为这声“哥哥”眨了眨眼，忍俊不禁，“为什么？”

孟安看着他，“脚崴了。”

“……”顾瑜诚恳道，“小姑娘确实有点倒霉。”

他松开手又蹲下去，作势要要掀她的裤脚看，孟安慌道：“你干嘛？”

“看看肿没肿，”顾瑜没察觉到她的不自在，还低着头，“右脚？”

孟安“嗯”了一声，他偏头看了看，抬手摁了摁她的脚裸，“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好像有点肿，疼吗？”

孟安：“……有点。”

顾瑜站起身看了看她的脸色，没能发现孟安隐藏在夜色里薄红的耳尖，背过身去，微微蹲下来，“上来吧。”

孟安犹豫了两秒，还是趴了上去。少年的肩膀宽硕，脊背劲瘦，背她背的稳稳当当，不疾不徐朝他来时的小路走过去。

这个位置其实很尴尬，顾瑜的手放在她大腿上，隔着一层裤子都能感觉到炙热的温度，而她再往前靠，胸部就会贴上顾瑜，她犹豫再三，只能伸手主动搂住了顾瑜的脖子保持平衡，甚至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不自己走，又不是脚断了还要人背。又有点庆幸这个时间点街上没什么人。就算遇见了人还可以转过头装没看见。

但搂着脖子，再怎么保持距离，走着走着，也会不由自主地贴近了。凑近后少年身上的烟草味更明显，孟安斟酌着问：“……你，抽烟了吗？”

“嗯。”顾瑜顿了顿，“就一根，大春那儿拿来的。味道很重吗？”

原来他也抽烟啊。

一提起抽烟，她最先想到的，永远是家里满茶几的烟头，烟雾缭绕，还有男人颓废的嘴脸，又或者是那些打扮杀马特的社会青年用来装//逼，像顾瑜这种长相的人抽烟……她还真没见过。

他抽烟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也没有，”孟安嘴里还叼着糖，声音闷闷地回：“……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是班长……我要是告诉你真相的话，你不会去举报我吧？”顾瑜笑道。

孟安：“……不会。”

顾瑜踩着自己在路灯下由长变短的影子，把它抛在身后，再出现，再踩上去，依次循环，“事情也挺简单的，逃学了，翻墙逃课，来这里上网，现在还被你抓到了打架抽烟……啧啧啧，这么想想，我好像还真和校霸这个词有那么一点牵扯了。”

孟安没问他为什么逃学抽烟，就像他没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半夜不愿意回家，为什么脸上会有那个巴掌印。

“你这是再往哪儿走？”

“离这儿最近的旅店。”

一片安静。

顾瑜察觉到这话有歧义，不慌不忙补救，“送你过去住一晚，我不住。今晚还要回学校。”

“你怎么知道这儿有哪家旅店？”

“不知道啊，车站展示牌上不是写着呢吗？”

孟安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从那条小路出来了，正从网吧门口往另一边走，车站位置早就走过了，“你干嘛还背着我？不去车站打车吗？”

顾瑜：“不去。”

孟安疑惑：“为什么，很近吗？”

顾瑜理直气壮：“没钱。”立志要把“装穷”这两个字的真谛贯彻到底。

孟安：“……打车的钱都没有？”

顾瑜悠悠叹了口气，“刚刚不是说了吗，小姑娘，我身上全部家产都给你了。”

孟安突然觉得嘴里的棒棒糖有点烫嘴。

以为他说的是玩笑话，结果……是真的。

顾瑜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街道空旷，猝不及防听见他们说话以外的声音，两人都吓了一跳，孟安忙不迭道：“你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