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之相对，她下手就更重了些。

云逸流血可怖的双臂裸露在外，妨碍伤口好转的衣服布条在刚刚被小心清理掉，他疼得嘴角抽搐，“轻点轻点，我这不是生气吗？我也不知道控制台质量这么差……”

“我之前在军校都是用的制式飞行器，糙一点也没什么。当了子爵后我第一次买飞行器，没想到——”

下一秒，喷在他伤口上的气体停了下来。

云逸抬头，看到云璎严肃地对他说：“所以因为你的冲动跟生气，我们现在就要流落荒野星球？”

“甚至你买飞行器，用的钱还是我从小金库里补贴皇室的。现在我们光脑损坏，无法跟外界联络，是不是还会孤独可悲地饿肚子直到死去？”

听了她前半句话云逸还觉得愧疚，到“孤独死去”那一块他连忙喊停，“不会的，星球这么大，我自己饿死也不会让你饿死的！”

云璎这才哼了一声，重新给他上药，“你最好是。还有，回去后记得想办法还钱。”

“——哥、哥。”她拉长尾音，语气中的不满之意昭然若揭。

云逸幻想过许多次云璎叫他“哥哥”，但其中绝不包括这一种怒气冲冲的情形。

他浑身一个激灵，望着正在上药的云璎气嘟嘟的脸，一阵懊丧。

“明明已经知道了未来会发生什么，我却还把自己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妹妹，你说我是不是很糟糕？”

云璎毫不迟疑地点头，“是。”

本来还期望得到云璎安慰的云逸：……噢。

他似乎听到了好感度减一的提示音。

云璎帮他上好药后就站起了身，朝向飞行器坠毁的方向背对云逸，缄默不语。安静的空气在两人间蔓延。

“你有那本书，也知道了剧情，那为什么还赶着来我身边，难道是想直接跟反派硬碰硬？”过了一会儿，云璎突然开口。

云逸耸了耸肩，“不然呢？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只想着躲避吧。”

“为什么不？”云璎转头，指了指自己，“……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云逸习惯性地回答她，“当然不——等等，你说你一开始是这么想的？难道你也有这本书？”

他瞳孔微震，有些吃惊地看着云璎垂首踱步。

“我没书，”云璎指了指自己的头，“但是都在这里面了。”

云逸望着她，神色逐渐放松，甚至扬起了嘴角，“……原来，我们是一类人。怪不得我们是兄妹。”

“不，这两者没有任何因果关系。”

云璎抬头看他，无情吐槽道，“而且，我没有你那么傻。我会逃会躲。”

“……逃跟躲，你是指明曜？”云逸向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果然，明曜是在控制利用你。”

不知道他怎么会得出这个结论，云璎头皮一炸，“不是这样的，具体情况很复杂。总之我躲过了自己的死亡，逃过了艾尔温的暗算，但明曜他——”

“他绝对不是在控制跟利用我。”深吸一口气后，云璎缓缓说。

云逸抬眼看她，“依据？”

“依据就是，帝国现在欣欣向荣，你我都好端端站在这里，整个宇宙都平安无事，”云璎坚定地说，“剧情被改变了。那本书提到的，都已经不可能再发生。”

她盯着云逸，却看到对方眼神闪过一丝复杂。

“可他现在不做，不代表他以后不会做。书中提到的，是他的本性，而人的本性不会变。等等，他甚至不算是正常的人——”

“明曜他，是拥有异族血统的可怕男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坚持着这个观点的云逸，在看到云璎失望的目光时，他心中突然有些动摇。

“……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不得了的事，”云璎撇撇嘴，毫不掩饰地叹息，“因为那本书，觉得自己能预见未来，所以不想让任何改变发生，打乱自己掌控未来的计划？”

“说到底，这样的想法还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这个世界，更不是为了我。”

她说得不疾不徐，却字字打在了云逸心上。

不想让改变发生……

云璎继续说：“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觉得如果是反派就一直坏下去多好，这样我只需要心安理得地远离他，不用费心思做什么额外的事，安心当一条咸鱼。”

话落，云璎突然笑了起来，“我之前还特别盼望你的出现，觉得有什么事情靠你——书中的主角来解决就好。可现在我知道，有的判断必须自己做，有的道路必须自己选。”

从公主到女皇，云璎这一路走来，确实是感悟了许多。

云逸嘴唇嚅动，想说什么最后却只颓然地摇了摇头。

“……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云璎，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也确实觉得明曜不是好人。只要看着他的眼睛，我就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