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陛下送入火葬场后(159)

作者:白鹭下时 阅读记录

“儿也只是猜测。”

萧岸很快噤声。萧朗未再说什么, 心思却在飞速地转动。除夕之后,百官修沐,皇帝便住进了首阳山上,朝中一应事务皆交给了任城王、高阳王二王打理。至今日已有一旬之久,百官修沐早已结束,皇帝却始终没有回銮之意,这确乎有些反常。

貉奴自幼勤于政务, 便是往年受制于太后优游恭己无政事相扰,亦是潜心书案,勤习文史。像如今这般抛下一切与皇后住在郊外的首阳山上,确是不可思议。

朝中也渐渐起风言风语,言他那长兄为皇帝请来了个江湖术士,皇帝待在山上不肯回銮是为治病。萧朗本还不信,这会儿经儿子这一提醒,联想到今日只有皇后来皇帝却不曾降临,心底亦生出丝丝怀疑。

难道,皇帝当真是患了病么?

一阵清脆悦耳的銮铃声被微风送来,众人翘首而望,是皇后的云母安车到了。羽林静路在前,黄门相随在后,仪驾队伍堵得里坊巷子里水泄不透。待车驾近了,萧朗上前两步拂袖跪下,清声喊道:“罪臣萧朗,拜见皇后殿下。”

两家虽是住在一处,但正门却是设有两处。车门停驻在挂满缟素的汲郡公府大门前,念阮自云母安车中出来,触目皆是朔风中轻扬的白幡。她眼中隐隐闪过了一点泪意,手扶着朱缨走下车来,轻声唤了免礼。

众人见她神色和蔼,心间的戒备稍稍放下,迎她入灵堂。

令嫦是三日前去的,在明间停尸了三日,此刻已然入殓。灵堂中触目皆白,唯一的异色便是壁上那偌大的“奠”字及中心安置的一尊金丝楠木的棺椁。棺木已然合上,棺椁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皆放置了白烛,像是一盏盏引魂灯,引领着少女的魂魄归于幽冥。

甫一进入灵堂,崔氏忍了半日的泪便再憋不住,呜呜咽咽地哭成个泪人,几乎站不住。萧朗给令姒使了个眼色,令姒遂扶着往日里势同水火的嫡母向念阮道了声失礼,下去了。

堂中一瞬安静不少,朔风北来,轻轻吹起满屋的白幡,烛火幽微。念阮黯然望着令嫦的棺椁:“二堂姊的事,实在令人意外。阿叔放心,这件事,陛下一定会给堂姊一个交代的。”

红颜未老,此刻却永归幽冥,念阮念及令嫦生时种种可爱之处,眼角渗出一点晶莹的泪珠拿帕子悄然揩过了。

“皇后殿下言重。”

萧朗却不敢应,颤颤巍巍地又跪下了:“此事是逆女自己想不开,却与旁人何关,惊扰到您和陛下,倒是臣的罪过了。”

念阮观叔父看似恭敬的面容上却有股清傲,知他到底是心怀怨念的,命朱缨扶起他,道:“叔父不必事事皆揽在自己身上。二堂姊的为人我亦知晓,这件事到底如何总要查个清楚。靖律,侵凌良家女便可戮之。即便是宗室王,亦与庶人同罪。想必——”

她话锋一转:“叔父也不愿阿姊就这样不清不白地去了吧?”

即便是与人私.通,但与未婚夫婿婚前私.通和与侍卫私.通毕竟不可相提并论。而认真追究起来,京兆王当日诱.奸令嫦在前,若非太后压了下去令两家联姻,亦难逃被废为庶人的责罚。

念阮搬出靖律及令嫦身后清名来便是为展现她此行的诚意,要叔父放心。可萧朗却似是不曾听懂她话中深意一般,只摇头叹道:“罢了吧。她生前既做下这样的事,老臣有何脸面苛责旁人。还望殿下施舍老臣一点脸面,莫要再追究了。”

念阮又软言相劝了几句,见叔父拒绝之心明显,已知了他的打算,心底也渐渐地冷了。只问:“叔父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回殿下,小女骤然离世,老臣已万念俱灰,想去献陵为太后守陵,终此残年,皇后殿下和陛下不会不同意吧?”

萧朗觑着侄女的脸色,苍老的脸上一片小心翼翼,叫人不忍拒绝。

“自然。”

念阮微微一笑,面上滴水不漏,“侄女定当将阿叔的心愿原原本本地告知陛下。”

令姒此刻已去而复返,见父亲正与堂妹商议事情,便迟疑地停下脚步,跪在了灵堂当口。念阮顺势转目于她:“起来吧。”

“二堂姊既已下葬,我便不打扰了。我去看看母亲。”

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观二叔一家是铁了心要反了,念阮不欲再劝,但如今继母兰陵公主却还住在府中,为妨二叔狗急跳墙以她做人质,须得提前把人接走了。

萧府众人遂又将她送去东院,待排成长龙的羽林亦消失在月洞门里才转身回返。父子几人沉默地行在冬草蓊如的碎石路上,令姒佯作不知地问:“阿父,我们当真要去为太后守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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