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凤朝阳+番外(8)

身后人接过谍报,伸来的手似比崔太后还要白皙几分,但手指修长、指节分明,仿若玉竹,指腹、指节处有些笔茧,跟崔太后养尊处优、保养得宜的玉手完全不同,谢简一目十行的扫过谍报,讥讽道:“本就是条毒蛇,只有李家才当他是卧龙。”

崔太后扑哧一笑,李温是李太皇太后的弟弟,也是伪帝的亲舅舅,伪帝的帝位都没坐稳,就把扶持他上位的亲舅舅坑杀,显然是急着想找替罪羊,不过卸磨杀驴得这么快,他也不怕寒了身边人的心?

“皇家父杀子、子杀父的事常见,这儿子囚禁母亲的事却少有。”崔太后叹道:“你家郎子*要有他三分狠心,也不至于沦落到这地步。”

谢灏、谢洵携妹带子出逃魏国的消息瞒不过崔太后,谢简在梁国时并无庶子女,谢灏、谢洵带的妹妹只有可能是谢兰因,是故谢简也不瞒着崔太后。魏国连高宗亲子册封为梁王,不至于容不下两个对外宣称已死的皇后和公主。

这话谢简却不好接,毕竟崔太后跟圣人之间的关系也很紧张,他看到谍报上说伪帝任命王畅为侍中时轻哼道,“他是无人可用了?”

崔太后听他转移话题也不恼,这人向来滑不留手,要真接她的话才奇怪。她斜睨谢简,“吃味了?”崔太后今年不过三十有二,因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二十许人,姿容绝艳、风情万种,又因手握大权,更有几分睥睨天下的傲气,让人情不自禁的折服。

“蠢蠹尔,何来吃味?”谢简傲然一笑,全然不把王畅放在眼中,他随手将谍报放于一旁书案上。

崔太后惋惜的说:“可惜建元帝不肯离宫,不然梁国必然动荡,吾等也可趁虚而入。”按理伪帝给萧赜定了谥号,就该称呼萧赜谥号,可萧赜年纪虽幼,亲政也不过两年,观其为人行事还算有度,若能多给他几年,说不定能成一代明君。

即使她同萧赜立场对立,也不忍以幽帝相称,只能以其年号相称。也幸好他死了,不然对魏国不算好事,崔太后摇头道:“哪怕定为哀帝也好,为君者气量岂能如此狭小?”

“幽”、“厉”、“灵”,这三字恶谥在先秦时期属于普遍,当时百家争鸣、儒家并未兴起,后代君臣定谥时尚能实事求是。自汉武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后,人君恶谥便少了,毕竟儒家讲究君臣之道,子议父、臣议君时总要留些颜面。建元帝亲政这两年的作为,就算没有上谥,也能得个平谥,“幽”一字太过了。

谢简不屑道:“萧绩素来心胸狭窄,当年懿惠太子因他贪墨,当庭训斥与他,他焉能服气?父债子偿,莫说是恶谥,他没将建元帝挫骨扬灰已是幸事。”此等白眼狼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也只有李家才会妄想从他手中分一杯羹,“你也无须惋惜,十年之内梁国必乱,建元帝白费苦心。”

崔太后嫣然一笑:“他也是你郎子,你就不心疼?”

谢简淡淡道:“只要吾女无碍,旁人又与我何干?吾女,人可尽夫。”当年谢简就不同意女儿嫁给萧赜,只是那时容不得他来做主。

第5章 暖阁叙话(下)

崔太后神色微动的问:“你家女郎今年才十五?”谢后今年不过十五岁,谢简丰神如玉,郗氏也是出名的美人,他们的女儿容貌定不会太差。皇帝素好美色,又喜汉女,谢氏身份高贵、才华出众,皇帝必然喜欢。

北魏是鲜卑族当政,鲜卑族对礼教并不看重,魏国不少皇帝驾崩后都会留旨意让后妃离宫回家。崔太后也不在乎魏国多一个原本是梁国皇后的皇后。

谢简道:“梵镜的启蒙恩师是文靖公和我叔父,两位长辈一位跟妻子恩爱一生,即使绝了香火也没纳妾;一位说是找不到真爱不娶,结果当真终生没娶。阿镜性子疲懒,即使有两位长辈教导,也没学到正经的学识,反而学了一肚皮的风花雪月。她跟建元帝青梅竹马,感情极好,我若现在就让她另嫁,难保她会想不开。阿镜日子过得不容易,我不想逼她。”

谢兰因小字梵镜,故亲近之人都唤她阿镜。谢简儿子不多,女儿却不少,可女儿再多,谢兰因在他心中的地位终究不一样。嫡长女,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当年离家时小丫头哭得撕心裂肺,如今她自己都当娘了。

他看出崔太后的意图,她是想让自己女儿入宫伺候今上。要是没有崔太后,或她已风烛残年,他肯定乐意女儿入宫。今上已立太子,又没有皇后,以女儿的容色才华,入宫必得圣宠,保不齐女儿就是第二个崔太后。

可惜崔太后正当盛年,今上心有大志但资质平平,尚及不上萧赜三分,连萧赜都含恨而终,谢简怎么会让女儿嫁给这种庸才?且萧赜喜欢女儿,所以愿意让女儿死遁出宫,拓跋家的皇帝么——要真喜欢上女儿,临死前肯定逼着女儿真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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