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小官人/我家的表哥数不清(177)

衣裳一箱箱抬到院子里晾晒,架子、树枝上挂得满满的,花红柳绿, 姹紫嫣红,一院子樟脑陈味,空气中粉尘浮动。

晒书就更简单了,李大伯附庸风雅,平时只看笔记小说, 正经的经文书籍基本没翻开过, 买回来是什么样, 拿出来还是什么样。书匣子一只只搬到外院打开来晒, 等傍晚再一本本收进匣子里,不认字的丫头也能按着笔画数排好顺序。

李绮节特意叮嘱宝珠,不许丫头们翻动李南宣的书本和笔墨文具。

宝珠道:“我晓得呢,读书人讲究,不爱让别人碰他们的东西, 三少爷的书案是松柏收拾的。“

松柏是周氏为李南宣添置的书童, 他的丫头叫结香,周氏就给他的书童取了个名字叫松柏。

下人们私底下说:“松柏长寿,三少爷早慧单薄, 不是福寿之相,太太这是盼三少爷能够像松柏一样健壮。“

松柏人如其名,生得高高壮壮的,拳头一捏,比蒲扇还大,不像个书童,更像个跟着少爷公子逞凶斗恶的打手。难得他老实忠厚,跟着李南宣进进出出,手脚利落,做事周到,短短半个月,把李南宣的大丫头结香都给比下去了。

李绮节抬头,透过交叉的树枝,看到几缕明晃晃的日光,“三哥的衣箱交给结香,书箱让松柏照管。要是落雨的话,先收书,再收衣裳。“

连晒几天,秋、冬两季的大衣裳全曝晒了一遍。丫头们整理箱笼时,发现几件蕉葛衣裳让虫蛀了,报到周氏跟前,周氏连道可惜,请来县里的裁缝,为家里人量体裁衣,预备做新衣。旧衣交给家里的婆子缝补,留着平时家常穿。其实县里有回收旧衣的布店,男女老少的旧衣裳都收,甚至连贴身穿戴过的小衣、鞋袜、帽巾也要。旧衣卖到店里,也能换一笔钱钞,周氏舍不得,宁愿把旧衣缝缝补补接着穿,等到实在破得不能穿了,还能做成被罩、桌布。

裁缝和李家相熟,知道李大伯、周氏等人的尺寸,平时家里裁剪衣裳,只需要把尺头送到他家就行。这回周氏特地把他请到家里,主要是为李昭节和李九冬量尺寸,两人正是窜个子的年纪,几个月不见就变了个样儿,衣裳年年都要做新的。另外就是给李南宣量身,虽说他还在孝中,但既成了李家人,李大伯和周氏怎么着也得给他添上四季新衣,心里才舒坦。

外边是裁缝忙活,里边女眷的尺寸是裁缝娘子量的。周氏想起孙天佑送到李家的几匹云锦,请裁缝娘子帮着出主意,云锦价高,家里几个婆子不敢动手剪裁,怕糟蹋了好尺头。

裁缝娘子摸了摸云锦,笑道:“尺头是好尺头,礼衣的料子也没这么好的,做衣裳倒是可惜了,府上结亲的是哪户人家,好大的手笔!三小姐一看便是个有福的,日后只怕福气更大呢!“

说的是讨好的话,但意思却很明白,像李家这样的人家,平时来往的都是普通老百姓,云锦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处,礼衣袍服她们不能穿,裁成家常衣裳穿不出去,而且也太可惜。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什么时候该穿什么衣裳都是定例,云锦、蜀锦、宫绸,一样不能少,出一趟门见客,要换三四套衣服。

裁缝娘子也是深知李大伯和周氏平素节俭,知道他们不是争荣夸耀之人,才敢暗暗相劝。

周氏听懂裁缝娘子的暗示,叹了口气。

曹氏抿嘴笑道:“太太不必发愁,现在做不了衣裳,谁知以后不能裁?不如全给三小姐陪嫁过去,留着以后给姑爷、小公子裁方巾、礼衣。“

方巾、礼衣不是人人能穿戴的,曹氏的话,暗指以后孙天佑必有出息,就算他不能光宗耀祖,还有以后的儿子嘛,反正家里不缺钱钞,李绮节又是个有成算的,迟早能供出一个官老爷。

周氏转忧为喜,同时暗道自己竟然着相了,李家从没想过要和官宦人家结亲,大脚的官太太会被其他官太太嘲笑,三娘嫁过去肯定要受气。他们家只求姑爷知根知底、人品靠得住、模样不差,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便没其他奢望了,谁管他能不能做官?

杨县令是个官老爷,县令夫人穿金戴银,吃喝不愁,可瞧瞧这些年杨家传出的风声,她哪一天享过清福?

想到这,周氏又暗自庆幸,还好孙天佑改了姓氏,脱离杨家,不然单单一个金氏压在头顶,他们家绝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不过纵然改了姓,孙天佑始终是杨县令的亲子,万一他也是个风流种子,以后到处沾花惹草,岂不是误了三娘?

周氏的脸色一时阴,一时晴,一时恼怒,一时担忧,短短几瞬间,变了又变,吓得裁缝娘子和曹氏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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